坝上的放牧三倌及其他
作者:闲龙野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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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上的放牧三倌及其他
人们常说,三分手艺,七分家什,说得是家什的重要性。马倌放马除坐下一匹好马外,还靠一把得心应手的套马杆,你看他跃马驰骋在草原上,一把套马杆在马倌手中上下翻飞,左右逢源。那细溜溜的牛皮套子在长长的套马杆端滴溜溜旋转,马倌压后挑前,轻抖手腕,说套马儿的左耳就不套它的右耳。再烈的马儿一旦被马倌套住嘴巴或是耳朵,都得乖乖就范,不然就会大吃苦头。 有关马倌的套马杆,若是被马倌说起来便会如数家珍,不仅用料十分考究,单就那制作的工艺也能说得令人瞠目,比如我的博兄“马倌痞子”便是。我的这篇博文八成要被他看到,所以万不敢班门弄斧,恐被贻笑大方。退而求其次,我不敢说马倌和马倌的套马杆,便捡为马倌所不甚熟悉的牛倌、羊倌说说。不过我知道“马倌痞子”和“羊倌”是一家,羊倌的事便也成了他的家事。如此说来,我不是无话可说了么,无话可说咱也想说说,只捡咱知道的说就是了。 说起牛倌,可没有马倌那般威武矫健。看马倌,跨下杆子马,全副的鞍韂,腕悬牛皮马鞭,足蹬马靴,一身装扮,活脱一名出征将士。尤其手握的那根套马杆,探出马头数尺,比指挥棒还灵验,杆头一指,那杆子马便咬定目标穷追不舍,直至凯旋。牛倌更没有马倌那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来如疾风,去如闪电,令人仰视羡慕。 若说马倌的形象性格颇似草原上的骏马,那牛倌的行止便酷似那老牛。你看那牛倌出牧时,身披雨毡,手提二棒,不紧不慢地打开囫囵栅门,把牛群从囫囵里慢吞吞地放出来。牛群出栏,更是一边哞哞地叫着,一边摇摇晃晃,慢慢腾腾,老太爷般地挪着方步,一副慢条斯理,悠闲自在的景象。牛倌披的雨毡,就是用羊毛或牛毛擀成的状似披风样的毡子,领口处擀成筒状的库口,一根皮条穿入,系于肩上遮风挡雨。别看这雨毡做工粗糙,却是牛倌不可或缺的家什。刮风下雨时自不必说,晴朗天气时,把那雨毡席地一铺,便可坐卧小憩。暖阳高照,微风徐吹,不想劳作时,酣睡他半日也无不可。 再说牛倌手中的二棒,那可是十分了得的物件。人们大多认定牛倌放牛使鞭,这在口外可就大错特错了。坝上的牛倌少有使鞭的,使的却是一根约尺半来长,把来粗细,光溜溜,沉甸甸的檀木棒,俗称二棒。这二棒,有一端钻有一孔,拴个皮套套在手腕,得心应手。若是哪个调皮的牛儿想出群寻欢,或是外来的牛儿想进群滋事,被牛倌发现了,他就会大喝一声,一扬手,祭起那二棒。只见那二棒在空中滴溜溜翻着跟斗,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不安分的牛头上,那功力不亚于马倌的套马杆。再说那二棒尽可远距离奔袭,四五十米距离百发百中。 除了正常的放牧外,我村的牛倌还有两项副业。一项是在秋高气爽的季节背个粪筐拾牛粪。辽阔的草原,不仅是牛儿们的餐桌,也是它们的便所(当然,马、羊、驴、骡及草原上的生物包括人也不例外)。在整整一个夏季牧牛的草地上,牛粪被晒得干透,正是上好的燃料。勤快的牛倌就一筐筐地把它背回了自家。看到牛倌家柴草囫囵里高高隆起的牛粪堆,每每让其他社员们眼热。 牛倌的另一项副业就是打猎。牛倌拥有全村唯一的一把猎枪,或野鸭,或野兔,狐狸、地卜,几乎每日都有所斩获。牛倌冬天戴的狐皮帽子,就是取自他的猎物。我曾试戴过那顶帽子,厚厚的绒毛,长长的毫针,直烤得两颊火辣辣的。难怪口外的姑娘出嫁,必要一顶狐皮帽子的彩礼,敢情那是御寒的宝物。 最稀罕的当属我亲眼看到牛倌打地卜。地卜是我们这一带草原上常见的飞禽,它灰褐色羽毛,性情温顺,啄食草原上的虫草,貌似鸵鸟,单腿直立有近一人高,重约二十多斤。那天,我老远看到牛倌在放牧,便大声地呼唤他。他不回声,摆手叫我不要出声。我看他猫腰藏在一只牛的身后,猎枪架在牛背上,随着牛慢慢地向一只地卜靠近。那地卜是不理会牛的,仍然安详的迈着它的大长腿觅食。“砰”的一声枪响,地卜便成了我们餐桌上的下酒菜。 说完了牛倌,再说说羊倌。羊和牛马比起来,个头小但数量多,一群五六百只的羊群不算大,若是五六百只的马群、牛群,就属于大群了。说起来,牧羊的艰辛莫过于配种、接羔的活计了,不仅辛苦熬人,而且技术含量和技巧都极高,那是“马倌痞子”和“羊倌”家的专利“家珍”,咱不敢说。只说说放羊使唤的家什。放羊使唤什么?一般人都以为是使鞭子,电影《少林寺》里的牧羊女、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都说放羊使得是鞭子。可口外放羊偏偏不是,口外使得是羊铲。羊铲为何物?一根光溜溜细长长的木棍上安一个约一寸宽二寸长的小铲。这小铲,两面翘边,后面卷裤,前面开刃儿。卷起的裤筒,被木棍插入,便成了一把约五尺长的羊铲。羊倌把羊铲拿在手中,若是看到两只都想称雄的圪丁(公羊)打将起来,他便把羊铲往地上轻轻一插,掘起一块泥土,甩手抛向格斗正酣的羊身上,一场恶斗便被制止。用羊铲甩泥块的手法看似简单,若要练成百步穿杨的功夫,也不是轻而易举。 我没做过牛倌,也没做过羊倌,这两种活计常年计满分(工分),且逍遥自在,在生产队都是上等活,轮不到我们。只是我做了他们的朋友,时间久了,就知道了其中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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