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飘》

    《飘》是我青少年时代最喜欢看，印象最深的一本书。第一次看《飘》大约就是１７、８岁左右，看的还是竖体和繁体字的版本。当时看此书的感觉就是Ｄ兄那两个字：“震撼！”

青少年时代的我不是那种才华横溢又逻辑清晰的人，加上当时年轻无知，自然也没有想得深遂透彻。

那时的我，是一个敏感、羞怯、压抑的女孩。更多的时候愿意生活在内心世界里，常常让思想遨游在梦幻里。因为现实世界太残酷、太茫然无助。

《飘》给我的震撼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娴静、善良、温柔、贤惠的媚兰和骄傲、任性、快活、美丽的思嘉和这本书带给自己的完全不同的审美意识及人生观和价值观。这种震撼让我的少女时代充满矛盾和影响深远。

一开始的我就被那随风逝去南方种植园安静的田园生活生活感动，也为它的逝去深感可惜。小时侯的我一直崇拜青年近卫军里的少年英雄，却深知自己不会成为英雄，读《飘》的时候自己就深深地为自己的是非不清感到愧疚，因为自己竟然羡慕革命前的南方田园生活，却对林肯的革命充满抵触。这时的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就不配是一个革命青年，曾经为此矛盾苦恼之极。

对媚兰的完美我充满敬佩，骨子里却十分的羡慕思嘉敢于率性而为。最为矛盾的是白瑞德这样的“坏人”让人充满幻想而好男人卫思礼却让人失望。

其实年少时的媚兰我并不太喜欢倒是很同情。同情她的温顺、她的谦让、她的忍耐，她的贤惠，和她的相貌平平。但后来她在身处绝境时表现出来的镇定、坚强、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则让人刮目相看。因为自己算是在逆境中长大的人，在这时便为媚兰的“忍”“韧”产生了强烈共鸣。

思嘉则完全是另类女人，她美丽、骄傲、聪明、任性，性格张扬，喜欢率性而为。然而从自我角度看，她顺应了人性，便违反了社会道德伦理；她喜欢挑战，便失去了宁静安逸。从社会环境看，她又不过象是一颗沙子，所追求的一切连同自身都在战争中随风飘去，仅仅在为了生存和冲出绝境而挣扎。也就是在这种挣扎中，她的勇敢顽强不甘屈服的性格得以充分展现。无论如何她的所作所为常常让青年时代的我感觉到一种痛快淋漓。看思嘉，能让自己压抑扭曲的灵魂得到片刻的舒展，所以喜欢思嘉。

对媚兰和思嘉在少女时代都深爱的英俊绅士、好男人卫思礼如同后来琼瑶塑造的男主角，我最终感觉是倒胃口。而“坏男人”白瑞德则是那种能给女人在平淡宁静生活中带来精彩，在逆境中能带着女人绝境求生的人，是真正的男人。但这种男人为上流社会所不容，因为如此，思嘉才会在这两人之间徘徊挣扎。就我自己，也喜欢白瑞德的这句话：“你属于我，斯嘉丽。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认清这一点吗？这个世界的每一处都是我们的落脚点，我们都不是适合家居生活的人。我们是探险家，冒险家，是突破封锁线的人。没有了挑战，我们的生命就只剩了一半。我们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只要我们在一起，每一个地方都属于我们。但是，我们绝对不属于任何地方。别人也许安土重迁，而我们不是。”年轻时其实常常幻想，自己的生命中能否出现这样一个人，能带着自己走出去，哪怕是天涯海角？

《飘》曾经给年轻时的自己的思想带来许多矛盾：

其一，什么是正义的战争？是否从理性的角度看，许多战争是迫不得已的；而从人性的角度看，战争带给人类的都是灾难？

其二，什么样的女人是值得赞赏的？从现实看，自己欣赏媚兰并自觉地在生活中坚持“忍”（忍耐）“韧”（坚韧）二字；从梦想的角度，还是思嘉的敢作敢为，勇于冒险，勇于突破封锁线的性格来得痛快。

其三，什么样的男人值得女人追求？尽管全社会都赞赏卫斯礼，我还是希望能遇到一个白瑞德。哈哈！

最后，因为从小的经历，既羡慕和向往宁静从容如、诗如画的田园生活，又生有一颗一直流浪找不到精神归宿的心，好象脑子里常有一个媚兰一个思嘉各自用自己的行动在争斗，难分伯仲，困惑至今。

一不经意，读《飘》的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今天一回味，好象昨天才看过她。她深藏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想起来是这样清晰。这才发现，在青少年时代灰暗岁月的记忆中，《飘》原来是一道彩虹。

 

 

                                                    2005年《西部知青》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