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的欣赏方式需要改变

    看完北京京剧院的新编历史剧《袁崇焕》走出长安大戏院以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整个晚上都沉浸在对人物命运的感叹之中。感谢由编导、作曲、美工等组成的创作群体创造了这样一部具有浓厚的现代气息、深入介入到现代生活的历史剧，感谢于魁智、孟广禄、赵葆秀、李胜素、杜镇杰等优秀艺术家，不仅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艺术享受，也带给我们深深的思考。

在宣传册的首页，赫然印着导演陈薪伊的“导演的话”：“正义是永恒的，邪恶也是永恒的。”我想，这是《袁崇焕》能够打动人心的主要原因。袁崇焕是被谁杀死的？是崇祯？是温体仁？是梁庭栋？袁崇焕不是被某一个人杀死的，是被他们共同杀死的。他们人性中邪恶面的共振和发酵，最终夺去了袁崇焕的性命，也砍倒了明朝的一根顶梁柱。崇祯在杀袁的同时，也为自己最终吊死煤山系好了绳结。令人遗憾的是，类似的悲剧今天仍然不断地在我们的身边发生着。袁是著名的“痴人“，最终死在了“聪明人”的手里。今天，那些为了“国家黎民”而不因祸福避趋的“痴人”，仍然常常败在“聪明人”的手下。

当大幕落下的时候，我真心地希望人死后真的有不朽的灵魂，希望袁崇焕的在天之灵也能够看到这样一场精彩的京剧，希望那颗为国为民的“痴心”能够得到一些慰藉。

在感动的同时，我还想到，京剧的欣赏方式需要改变，需要与时俱进。为演员精彩的表演鼓掌和叫好，是传统的京剧欣赏方式，是京剧传统的一部分。但是，艺术欣赏更需要感动和共鸣，在许多时候，艺术家们努力创造的艺术氛围被这种掌声和叫好破坏掉了，给观众的心理造成很不舒服的感觉。例如，当崇祯下决心杀掉袁崇焕的时候，剧场中却响起一片掌声和叫好声。尽管这些掌声和叫好声是由于扮演崇祯的叶派小生李鸿图的精彩表演，仍然让人心里有很不协调的感觉。又如，当袁崇焕的母亲和妻子看着自己最亲的亲人惨遭毒手痛不欲生的时候，剧场中又响起了一片掌声和叫好声。当然，这些是在为赵葆秀、李胜素的精彩唱段在喝彩。尽管如此，这些喝彩还是破坏了剧情本身所应有的氛围。

艺术应该是内容和形式的统一，二者不能割裂。我们需要对于艺术表演形式的欣赏，更需要享受艺术内容引起的心灵共鸣。因此，我希望今后我们能够下决心改变京剧艺术的欣赏方式，借鉴歌剧和交响乐的欣赏方式，禁止演唱过程中的鼓掌和叫好。等到一场戏结束的时候，再通过掌声和叫好声来表达对演员的赞赏、鼓励和感谢。

 

（部分发表于《中国青年报》2006年8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