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与“祭”——农场五十周年庆前的思考
作者:木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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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与“祭” ——农场五十周年庆前的思考
明年,也是知青去农场40周年。自68年首批北京55人及随后的老上海1000人,共有13522名知青在东风农场前后干了十年。这是农场最大规模砍伐森林改种橡胶的十年,也是劳动艰辛、生活困苦的十年。从时间上看,这十年占了农场建场50年时间的20%;从人流上来看,知青投入的人力超过了农场50年总的人力资源的1/3,约占37%,(根据《勐龙记忆》提供资料推算);如果再从付出的劳动量来看,恐怕这比例还要高。因此,无论怎么看,知青在农场的历史上确实留下了重重的一笔。农场没忘记那年头的这些人,于是派人联系,知青里的头面人物立马“呼应”,大有“互动”的味道。 农场要“庆”。50年了,走过来确实也不容易。最早是一批退伍兵在搞,接着来了一批湖南人,文化革命开始后湖南人借机崛起掌权。之后知青大批涌入,现役军人也随着横插一杆子进来,搞了一阵后既与地方权利发生矛盾,激化后军人悄然退场,大权依旧归湖南人。随着“四人帮”垮台,湖南人又纷纷落马,最终还是一方地主云南人说了算。真可谓“城头变换大王旗”。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农场的国有性质未变,谁起头还不一样。总之,“发展是硬道理”。想当年可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现如今,大片大片的胶林,各种各样副业,一大块的资产明摆着。每年生产干胶上万吨,又换回大把的银子,难道不值得骄傲和自豪吗。有钱又有了资本,说话当然就硬气,办事也就潇洒。于是呼朋唤友地要庆贺一番,显赫一下也是应该的。 知青要什么?我想到二篇云南知青写的文章,一篇是《庚戍三十年祭》(作者董浩);另一篇是《知青祭》(作者周公正)。二篇文章的题目都不约而同地用了一个“祭”字。可见在回首知青历史这个问题上,“祭”是比较能包含云南知青情绪的一个字。它既含有一种悲凉;又有一种沧桑和失落感,同时也是一种无奈。因此,如果说知青想要什么的话,我认为“祭”是比较合适的。为什么?因为大片大片胶林的产权知青没有一丁点的份。大把的银子也流不进知青口袋里一分一厘。而十年艰苦的付出,十年青春的岁月,知青又得到了什么呢?“有锻炼无作为,有苦难无了结,有奉献无回报。”(摘自《知青祭》)知青虽有工资,但那点低微的工资在当时国家控制的物价下,只能简单维持自身最低水平的生活需求,每次探亲还要依靠父母及亲人的帮助。十年后回城,除了疲惫的身心外基本上是一无所有。可以这么说,知青十年就是当劳工,就是做苦力,相当于为农场白干了十年。而且这是“在政治口号逼迫下的“移民”运动。”所产生的(摘自《知青祭》)。是一种带有半强制性的劳动。知青去“庆”什么呢?知青只能是“祭”,祭扫我们苦难的青春。当然会有知青不同意这个“祭”字,在那段岁月里有他们的理想,有他们的信念,有他们为之而自豪的奉献。其中的不少人是在那里入的党、提的干,并在那里锻炼了才干。有人被推荐上大学、有人收获了珍贵的爱情。而这些又都为他们回城后的奋斗打下了基础。这是他们精神上的一处依托,家庭和事业成功的一块基石,怎么会是“祭”呢?他们要说:难道那时的奋斗精神不值得弘扬吗?难道在红土地上得到了锻炼不也是一种财富吗?说的也没错。当我们把历史再一次拉回到78年底,79年初的日子:应该记得那时知青闹回城的场景吧,那是怎样的一种不顾一切呵!人一旦到了横下心来的时候,那一定是伤透了心。如果没有太多的苦难和压抑,太久的不满和悲愤,怎么会爆发出如此的能量呢?最后,又有谁留在了那里?不都是心急火燎地往家赶。想到这些,我认为,“祭”是符合大多数云南知青情绪的,能够被大多数云南知青所认可。 农场要“庆”,庆什么呢?庆祝他们把一大片原始的热带雨林搞成了现在的橡胶林?这话要放在以前一定是落地有声,豪迈而又自豪。现在恐怕说起来底气就不那么足了,毕竟毁掉的热带雨林同样珍贵无比,甚至是无法弥补的损失。要不就是庆祝他们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不信的话还能拿出一串串的统计数据来。如这样,想想也有问题?贡献贡献,是“上贡”和“献出”。你农场本来就是国营的,产权归国家所有。农场只不过是帮国家代为管理,通俗地说,国家把这块山林包给了你们,每年交多少银子就相当于交“租金”了,这也谈不上贡献。另外,国家当时的投资以及利息有多少?是否还了?如果都还了,“租金”也交了,再“上贡”才谈的上贡献。前面的帐好算,后面这个帐算起来就有点麻烦了,单说当年1万3千多知青十年的劳动付出就是对你农场最大一笔的人力投资!他值多少?农场又曾付给他们多少?有欠帐吗?它的利息又该是多少?不是说这个帐不好算,而是现在没算。不是说提起它就是知青来算帐的,作为问题应该认识它的存在。不算不等于没有,从道义上要讲明白。既然当时农场以国有的名义使用了知青,那么这些存在依旧是国有农场无法推卸的历史责任。 知青要“祭”,“祭”什么呢?祭扫被我们砍掉的,那曾经是如此繁茂的热带雨林;祭扫一下“龙泉公墓”里死去的,那曾经是如此年轻美丽的知青生命;祭扫一下那残存的,那曾经留下我们愉快或悲哀的青春印迹。除此,我们可以还能祭什么呢?对我们青春的祭扫更多的是在心灵层面上的,难以表达。 “庆”和“祭”正在“互动”,“庆”和“祭”明年将会同演一台戏,想想都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事实就是这样,大幕总将拉开。“庆”和“祭”能够走到一起说明总还有共同点的。农场或许想感谢一下当年知青的付出,能够想到也不错了。其实这种没有付出的感谢是很轻飘的,何况农场真正想要的是知青现在可能的能力和关系,他们想利用这种“知青资源”来为农场下一步的发展出点力。这点从他们邀请人的标尺已经明白无误地显现了,当然其心情和目的是可以理解的。知青去“祭”,除了“祭”以外,知青还有“情”在呵!美丽的西双版纳毕竟还是咱曾经的故乡吗,农场里还有我们真诚的朋友,有我们珍贵的情谊,还有美丽的记忆,这些都是无法割舍的。历史上那一摊子事,农场也是身不由己呵。 农场场“庆”是喜事呵!说什么知青“祭”不吉利。来个知青“颂”吧。“颂”好呵,热热闹闹、喜喜庆庆、大碗喝酒、大唱颂歌、互相捧场、皆大欢喜。让青春的热血再沸腾一次,让青春的激情再荡漾一次。不过在酒酣耳热以及激情燃烧之时,最好还是保持几分冷静:别忘了,说到底,咱又算啥呢?啥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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