莜面窝窝、莜面鱼鱼、猫耳朵、三道箍 作者:闲龙野鹤


 

 

  莜面窝窝、莜面鱼鱼、猫耳朵、三道箍


     上篇博文说得是莜面的三熟,前篇说的是大概吃了一年的夹生饭,其中主要说的是莜面馈垒的夹生。其实,莜面馈垒在农忙季节是应急饭,掌握了技艺,三下五除二立等可餐,可那技艺和火候着实不好掌握。所以在早晨和中午因赶着出工,我们一般都吃莜面馈垒,不管它是否夹生。再说,我们当时也不懂得莜面的生熟,只是觉得有些沾牙而已,大概吃莜面就是这样子,没啥好奇怪的,在最短的时间里填饱肚子最为当紧。不像人家社员,家里有老婆专司做饭,可以慢悠悠地搓鱼鱼,捏窝窝,把个莜面做出种种花样来。

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社员们说起吃莜面鱼鱼、莜面窝窝的闲话,引发了我们的好奇心和尝试欲。傍晚收工后,我们商量着也做一顿莜面鱼鱼、莜面窝窝。连日的莜面馈垒,吃的大家伙儿早没了新鲜感,自然愿意拿出一些时间来犒劳自己的脑袋。大头像是啥都会做似的,胸有成竹地晃着大脑袋又当起了大厨。其他人自然是该挑水的挑水,该盛面的盛面,我当然还是老差事,继续拉风箱烧火。

几天的时间,房东为数不多的莜麦秸已经被我们烧光,划拉了好一会儿,才凑够了一小抱,根本不够做一顿饭的。还好,发现了一堆干透了的牛粪。听说这地方做饭烧牛粪,不妨试试,便装了一筐进来。

我先点燃了一小把莜麦秸,小心地放在灶膛里,再把掰成小碎块的牛粪放在燃着的莜麦秸上,轻轻地拉动风箱,竟把牛粪燃着了。嗅嗅鼻子,哪有什么臭气,这大概是风干了的缘故。当然即使是新鲜的牛粪,咱也没有爬到上面闻过是什么味道。不过,我还是拿了一块干牛粪,大胆地放在了鼻子前用力的闻了闻,的确没啥味道。顺手又往灶膛里扔进了几块稍大的牛粪,同时用力地拉动风箱。再往灶膛里看时,几十只蓝色略带微黄色的火柱直扑锅底,执着而热烈。那火势绝不亚于现在的煤气灶。用力鼓动风箱时,火势更旺,不亚于铁匠炉里的炭火。看灶膛里炙热的火焰,随着我推拉风箱的节奏不停地跳跃,以蓝为主色调的火焰变得五彩缤纷,除风箱推拉转换时有短暂的间歇外,那火焰如同现在的彩色喷泉般喷薄而出,煞是好看。

“哈哈,这小子,给火车当司炉都够格,这汽足的,能把房顶掀喽”。这声音粗声瓮气,冷不丁吓我一跳。抬头看时,猛烈的蒸气从锅盖的缝隙里喷涌而出,丝丝作响,整个外屋蒸汽弥漫,我却毫无知觉。朦胧的气浪中,大头端着个大面盆已到了灶前。我掀开锅盖,那水咕嘟嘟翻着大花滚开。只见大头,一手拿着水瓢盛水往面盆里倒,一手攥着一把筷子快速地搅拌,水浇在面上噗噗作响,筷子在大头的手里如同一直擀面杖,执着而有力。很快,面盆里的莜面成型,变成大小不一的散状面团。亏得大头手里拿的是一把筷子,若是一两双必遭折断,也多亏了大头这把力气,要是我,绝搅不动这一大盆面。

看看差不离,大头把面盆端进了里屋,随即免起了袖子,摆出了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这大头,不但头生的大,能顶常人一个半。那手,那脚也出奇的大。一双手,张开像一把蒲扇,攥起来赶上十二磅大锤。只见他,把双手顺盆边伸进盆底,翻起一大块面团,用力向下揉按。可能是刚刚用滚开的水烫过的缘故,大头被烫得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攥紧了双拳,重重地压向面团。这样不停地翻起揉按,双拳按压,盆里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完整面团。似乎是在顷刻之间,那面盆光滑的不留一点干面和水的痕迹,那双大手更是干净利落,那团面也被揉得油光整在。

我伸手捏了一把,“嘿,还真是不软不硬”。啪的一声,我的手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你那抓牛粪的手,洗没洗!”,大头伸手就是一下。“咋没洗,我的手咋经得起你那一熊掌!”我赶紧抽回手来。

一阵哄笑后,大头变戏法般地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块油光水滑、比砖头薄一半的物件,放在了案板上。只见他揪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莜面背在了右手的手背上,手背在那物件上上轻轻一滚,顺势翻过来,手掌再轻轻一推,一个大约寸半长宽的面皮便出现在那物件上。左手的拇指在那面皮的起始处轻轻地一掀,那面皮便乖乖地卷在了他的食指上。随后,那手指一转,便把一个薄薄的莜面卷直立着安放在笼屉上。哈哈,大头简直就像变戏法一样,少顷便垒起了像蜂窝样的半笼莜面窝窝。“好个大头,不愧为著名面点师的儿子,还真有两下子”,我心中暗想。

“你们几个小子也别闲着,搓鱼子的搓鱼子,不会搓鱼子的推猫耳朵,再笨的也可以攥三道箍,要是都等着吃我的莜面窝,得等到半夜”。大头对着看呆了的我们发出怒吼。我们四个面面相觑。

还是一贯不甘人后的大虎,首先挽起了袖口,占据了大半个面板。他揪了一块莜面搓成了拇指般粗细的长条,再从长条上揪下三个红枣样大小的莜面疙瘩,一一摆放在案板上,随后便用右手的手掌在案板上搓动起来。随后我们便在他的后掌处看到三条筷子头般粗细的莜面条滚动着延伸出来。

看来大虎虽没搓过莜面鱼鱼,至少见过。我和分头几乎是同时把手伸向了面盆,各揪下一块拳头大小的莜面,学着大虎的样子搓成了食指粗细的面条,夹在了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然后右手从粗面条上揪下拇指肚大小的一块,放在左手的手心,用右手的拇指用力一推,一个薄玲玲的猫耳朵状的莜面卷便滚落到了笼屉上。“哈哈,看来咱也不笨,不信,捉只猫来,切下耳朵比比,定不分仲伯。”我暗自得意。

最笨的当属老牟,揪了块莜面放在手里搓成了食指般粗细,揪了一截,放在手掌,用力一攥,再松开手掌,一个三道箍已经成型。别看他这样,老牟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大头占着推窝子砖,大虎占着案板,我是不想和你们显摆,捏个三道箍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四个谁也不想说破,纷纷抱拳“承让,承让”。

真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少顷两屉形状各异的莜面精加工制品新鲜出炉。大头的莜面窝窝独占一屉,我等的莜面鱼鱼、猫耳朵、三道箍占了一笼。土豆切条,加入咸菜汤下锅,上置两屉莜面精加工制品,灶下牛粪火,可劲地猛烧。少时,莜面香味扑鼻。大头高呼“开饭,开饭,老牟不得吃我的莜面窝,只可吃你的三道箍”。

大头揭开了屉盖,五人探头向前,大家在瞬间都傻了眼。大概是铺的太厚蒸汽打不透的原因,别管是莜面鱼鱼还是猫耳朵、三道箍,都没了原先的模样,软作了一团。再掀起上屉看下面的莜面窝窝,更是踪迹不见,大多软的溜下了锅底。看来,底屉里大头的莜面窝窝是过火,上屉里我等的鱼鱼、猫耳朵、三道箍放置得过于密实,根本没熟。过火的溜向锅底,没熟的粘成一团。

看看天色已晚,明天还要早早出工,肚中已是饥肠辘辘,管他什么过火还是不熟,五人风卷残云一般,顷刻已将那一晚的辛苦吞入肚囊。

 

                                                              2010-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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