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杨树怎么会有声响吗？

    “这杨树怎么会有声响呢？”

“你知道耶稣的十字架吗？那粘血的十字架，就是用杨木做的。从此，杨树就不停地颤抖了。”

前段时间去外地参加同学聚会，近三十年未见，有些真是相见不相识了，突然想起章诒和“顺长江，水流残月”一文中引用过的一诗句：“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也就想起了章、罗、沈，民主党派，五十五万右派，他们的一生，整整一生，前时何等意气风发，后来轻尘弱草，月折日磨，变得这等悲凉，凄清，顺从，可怜。最可怜的是那些青年学生，单位职工的小右派，失去工作，劳动改造，一生都给毁了。如今五十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曾经的故事，似乎已被忘得干净。

记得章文中描写那个民国时多有骨气的“七君子”之首，被通缉多次，险被枪决的沈钧儒，反右后，衣带中常放一纸条，时时查看默念：“你是不是听党的话？你是不是听毛主席的话？你是不是走社会主义的道路？你对人民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到了晚年，还时常自觉不自觉地遵照统战部的指示四处劝解其他民主党派人士“要好好改造思想”，可怜呀，可怜到家了。

难怪连执政党内的高官都看不起道：“瞧你们民主党派的那些领导人，比G C D还差劲。人简直就像是没了骨头。”M整治这些知识分子真如同满清玩弄奚落汉族文人一般，玩弄于掌股，娴熟轻巧，最终整得你没了骨气和尊严，一个个都成了惟命是从拼命拍马的奴才小丑，只会相互攻讦，跟着也同流合污腐败堕落了。

同学聚会时，同舍一老同学，是省城一民主党派小头目，闲聊时，得知他们都干些什么呢？时常被组织到外地参加所谓社会考察等，除胡吃海塞外，还有其他既定项目：晚上酒足饭饱后，当地企业家组织他们去桑拿房，每人分派小姐单独“服侍”，小姐们先站成一排撩衣展示，凭你挑选指定，挑选完毕，余下什么勾当就不必多言了。这就是今日的民主党派，它何敢不听话？何愿不听话？要你听话的最好办法，除强力外，就是让你也成为利益集团成员。

五十五万魂灵今何在？现如今，只落得“一弯冷月葬诗魂”。真正是“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正如章文中所述易代是要流血的，身心俱流。而“盛世”何尝不流？乾隆盛世，一个文字狱，把个汉人知识分子整得是服服帖帖，战战兢兢，其手段何曾过时？

小时在北方长大，喜听杨树声声，如今方知它是因十字架之故而在不停地颤抖，终身颤抖。现在再听时，不觉悲从心生，让人长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