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年高考:冬天的太阳 作者:知了


 

 

  七七年高考:冬天的太阳


                            

(1977年,知青时的我在一山村,等待戈多。左面为老画眉。右为村支书,他在递一饼干给老画眉。众人在往深山一生产队的途中,小河休息。)

 

一九七七年,下乡当知青的第四个年头。那时我在离城遥遥的一个山村,一个以种肉桂割松香为主的山沟沟。

秋末的初冬,清晨的露珠似晶亮透剔的水晶,凝挂在禾苗叶尖上。每天这时,作为生产队科研组的一员,早早起床,趁露水未干下田喷农药粉剂,湿润大才能让农药沾附叶片上。农药是毒性的“1605”粉,现已禁用,但那时生产队还用它灭“稻飞蚤”与“剃枝虫”。

人站上风田埂上,背着农药粉桶,喷枪口置下风对着稻田。一个早晨,我一人便能喷好几个山垌几十亩的面积。喷虫不算累,但容易农药中毒,肩膀上贴近喷药桶的地方都发炎。喷药后的衣服味残留在衣服上,收工后直接用石子将衣服砸着小河上,让水流荡涤干净那浓郁的农药味,次日才用皂洗净。清晨粉剂,傍晚喷水剂,这是科研组加工作量,每月还正常与社员开工劳动25天。下雨时,社员歇着,我们科研组的人还要将山上采来的做土农药的材料“鱼藤精”,“三叉苦”、大茶药(断肠草)等等舂捣,捏榨出汁液,装进旧农药瓶子中,次日再用洗衣粉加煤油混和施放田中消灭“稻春蟓”。没有诗书,充耳不闻天外事。没有香水,皮肤渗透了的是喷农药遗留的“乐果”“敌百虫”的残迹;没有小说散文,脑子装的是那种农药可自制,无毒而有效,那种虫子是触杀,那种一是胃毒的,天天对喷药后效果的作分析。

“迎着太阳出,背着星星归”,这是知青歌中的歌词,好象叫什么再见南京?不知魏晋,无问有汉。花围裙一系便是一介下地农民,地里绚丽着我,又象谁家过门的新媳妇。这样的劳动人民的日子也不知会是否有尽头。

就在那个初冬田野清霜浅覆,秋风漫卷着红红的枫叶,上面下来通知:所有知青统统集中公社,是要恢复考大学!高考了!!知道消息也只有一月不到,我们就将参加考试。命运之神,你停下,让我拉着你的尾巴。

书,书!那里有备考的书?生产队民办教师将数理化,历史、地理、语文课本全借我了。除了政治书没有。煤油灯燃到天亮,不再吝惜那煤油。我用毛笔写了一个条幅:“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益我?三更灯火五更鸡。”张贴在破案前的壁上,以作励志。我们这群三同知青,全是七四届或之后下乡的,初、高中基础还没打好就学校“学大寨”开荒劳动了,比起老三届们,我们的知识肤浅显而易见。

开考那天,我领到了生平第一张准考证。邻近三个公社,千多个失学的考生集中一地考试。难以想像所有的结果。无论如何,我们将要穿越黑暗的坑道,捉住一线来之不易的曙光。当时所考的试题大多没印象了,但唯有语文的作文题还极度深刻。那年广东的作文题是“大治之年气象新”,记叙文。我设计了一个文革被打倒的老教师在春天万物复苏时重返广坛的情节,洋洋洒洒的又是抒情又是描写,才华与情绪全付诸这次显示自己的卷子上。文章中我还运用了典,如:“弃杖邓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这篇淋漓尽致的文章博得了高分,在满目疮痍的时候,我的文章一定令改分老师眼一亮,我似乎看到那惊喜的大眼小眼。

从考试场中返回生产队,我骑着借来的自行车两轮生风,飞驰般,后面拉下了一大串队友。在我头上的是暖暖的冬天的太阳,映着我红红的清霜沐浴过的青春的脸。这个冬天的太阳,令人难以忘怀,建国惟一一次冬季高考,这光与热温暖着我的一生。

 

这是当年老画眉参加77年高考时的准考证:

         

2类,号码:758903考场:广东省肇庆市德庆县布直(公社)分考场。

考试时间为1977年12月11日至13日。

 


(此文入选人民网博纪念恢复高考30周年征文“我的高考”优秀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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