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美国之旅(一) 签证的真实故事
作者:凤栖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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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的美国之旅(一)
手机响了,是老同学陈,他在那边快快活活地大声说:“我上班刚开车从你身边过,看你一副孤苦无助的样子好可怜。”我呵斥他并且关闭了手机,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我在心里安慰自己,此行无非是探亲旅游,签与不签都由他去。那些个数年寒窗目标笃定要去留学的年轻后生才是压力巨大呢!他们就像逆流而上翻越河滩的大马哈鱼,死亡率极高却让人怦然心动。 终于大门那边开始放人进去了,共计两关,铁门前由中国军人持枪守卫,负责查验每个人的护照,经过门内的小房间再进行安检,把手机钥匙一类的东西替你存了,然后发给一个带号码的小牌子别在胸前,穿过前院就进入接待厅,厅内有虎背熊腰的女保安巡视伺候。人们先去一个窗口把材料交了,又在大厅的另外两个窗口前排成两队。其实大可不必,大厅的一侧有座位,窗口内根据材料会通过扩音器叫名字。但同胞们似乎情愿排队候着。我去坐了,这样正好从侧面观看签证的情况。 我希望得到签证,但可能性微乎其微。第一、我是去探望我的哥哥,非直系亲属。第二、我45岁,就签证而言,太年轻。第三、我没有小孩。第四、我还有一个姐姐在美国。所有的一切都构成我严重的移民倾向。巧得很,我有两位朋友在美领馆工作,但他们完全帮不上忙,并且说:“你可以去试,但你完全没有希望”。其中一位还笑着说:“如果你签准了,我手心上煎鱼给你吃”。我得到的唯一的建设性意见是:把你的材料整理得清楚有序,便于领事阅读和你自己迅速提取说明情况,但你未必有说话的时间。 扬声器里叫名字的声音含糊不清,前面的情况不错,老态龙钟的老人探子女获准了,全奖学金读博的,并不漂亮的女孩准了,一个工人模样的人去探视妻子准了,人们乐观起来,等待的队伍稳定而安详,但接下来的情形就急转直下,连续的拒签出现了,垂头丧气或愤然扭身离去的身影让人心痛,好似领事每天额定的指标已经用完。审验的速度也变得短促。有两位高挑身材的丽人被呼唤以后齐步上前,姿态优雅地等待签证,真的就只有几秒钟,材料递出来了,拒签。优雅的身姿立刻松弛下来,她们不做任何申辩,默然离去。 我前面的青年身体瘦削,留下了苦读和奔走的痕迹。他象风中的树叶微微在发抖。先前我曾和他交谈,他从北京某高校毕业拟到美国读硕,在北京他已有一次拒签经历,听说成都人少好签证一些,他专程赶来,还准备了曾在成都工作的证明,当然,那是假的。他告诉我:“几年的努力和奋斗都围绕出国这个目标,如果再次拒签,真不知道怎么办。”说完神情黯然。 我看他抖得厉害就过去扶住他的肩头说:“放松一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感觉到他镇静下来渐渐停止了颤抖。然而不幸终究落在他头上,他依然被拒签了,他不看任何人一眼,急匆匆的离去了。 该我了,我上前主动说:“你好”。我的声音轻松自信。签证领事正在翻阅我的申请表,他感到意外似的停下来,抬头看我也回答:“你好”。我想:“这就对了,应该有礼貌,而且要有交流”。我知道他根本没有时间详细看我的个人材料,他的注意力就放在申请表的几个关键词上,而审视我的这一瞥已成为至关重要的第一印象。他重新抬起头来就已经作出了决定,他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能给你签证。”我急忙说:“请你看一看,我在国外的哥哥有一封给你的信,他是美国公民。”他找出信来,极其敷衍地看了,摇头对我说:“对不起,我仍然不能给你签证。”我说:“我还有一封给你的信说明了我个人的情况,请你看看。”他无精打采连连摇头,不再理会我,径直在我的申请表上批注了否定性意见,然后连同我的所有材料一并塞出窗口,他的眼睛冷淡地紧盯着我,警惕的眼睛配着一张拉丁血统的脸,显得格外冷漠。也许他认为这是危险的时刻。我已经无计可施,只好整理我的材料,这些材料是我奔跑半月有余精心整理而成,现在已经全然无用了。然而我仍然洒脱地对他说:“OK,那就这样吧。”突然,一张照片滑落出来,这是我家的外景,一栋法式公寓楼,阳光洒落在建筑上,新剪的草坪生机勃勃。一股不服气的劲儿让我随手把相片递给他说:“不签没关系,其实我有很好的工作和家庭背景——这是我的家。”他伸手接了观看并随口问:“这是在哪儿?”我说:“就在锦绣花园附近。”我知道使馆的部分人员住在那里。我不让他喘息,递上我的名片说:“我在成都市很有名气的一家公司工作。”他又被动的接了。我再递上一张报纸的剪贴说:“这是我的大哥,他死了,他是本市有名的心理学家,生前救助过很多病人,他的死让我和国外的哥哥非常悲痛,我们希望会面诉说哀思。”他皱着眉头说:“你的哥哥他怎么不回来?”我说:“他因为肩负一个重大项目不能回来。他在美国教育部工作。”他问:“他没回来过?”我说:“回来过,他出去十八年回来过三次。”他摇摇头又问:“他哪年出去的?”我说:“一九八四年。”他又摇头,或许遥遥的岁月间隔也触动了他的某种情绪。他继续问我:“你在公司担任什么职务?”我回答:“副总经理。”他拿着我的名片进去了,大概去核实公司的实力。这时我的感觉非常舒服,不管是否得到签证,我已经说出了想说的话,表达了自己,我争取到了应有的礼遇和从容的接待。至于签证,反而成为领事先生必须面对的人文关怀命题。 他出来了,他把名片还给我,逼视着我问:“你没有小孩?”这是签证最致命的问题,我曾千百次思考如何作答。 我坦率地说:“是的,我没有。可正因为我没有子女,我更加看重我在世的兄弟姐妹。”我从他的表情看出我打动了他。我的话象子弹命中靶心一样深深地打动了他。果然,他飞快的对我说:“把你的材料给我。”我把材料重新递给他。他拿起笔来开始写下什么,同时问:“你没有别的什么人在美国了吧?”我的心怦然跳动,我也飞快的回答:“没有。”书写完毕他抬头看我,一本正经地说:“你是第一个在我做出决定以后又让我改变决定的人。恭喜你已经获准签证,下午两点来取护照。”说完他咧开嘴笑了,他的笑容明朗灿烂。 领事馆外,妻见我出来立即问:“签了没有?”我做灰心丧气状,却又对她说:“签了。”她说:“你骗人”。又问:“真签了?”我说:“真签了,下午两点取护照。”周围的人“忽”的一下围上来,说:“你探哥哥也签了?你是怎么签的,快告诉我们!”有的人说:“嘿,你看,他还那么年轻,运气真好。”“运气”?我问自己,或许有,但重要的绝对不是运气。 我于2001年9月10日到达美国华盛顿特,第二天,20世纪最大的9.11恐怖事件在我身边发生。 四个月后,我游历了美国的24个州以后信守诺言回到中国,回到了我的家。美国不错,家的感觉却更好。
2003/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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