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村纪事——

 

  （九）忠诚的伙伴

    在红村，我们曾养过一只狗，是只黄色的公狗，我们叫它“黑鼻”。其实,养过两只,另一只从外形到灵性都差,养大后就杀掉了。

“黑鼻”从农民那儿买来时还很小，但很淘气、可爱。有一天晚上，我们在屋外聊天，一位女同伴先回宿舍。突然，传来她的惊叫声。我们跑进去一看，原来是“黑鼻”钻到她的棉被里睡觉！为此，“黑鼻”被我们教训了一顿，并从此吸取教训,老老实实地睡到厨房的柴草堆上。

“黑鼻”很少挨饿,有我们吃的就有它吃的。所以它长得很快，长得健壮。我们还对它进行必要的训练，比如训练它对付那些跑进我们菜园的鸡（大队在我们屋旁划一小块地让我们种菜）。菜园里经常“鸡飞狗跳”：“黑鼻”一见鸡进菜园，就会跑去驱赶它们，甚至用两只前腿把鸡扑倒。但只“动手不动嘴”，从未咬过鸡，更不会咬人。

有一段时间，几个放学的小学生从我们住处经过时，总喜欢怪声怪调地喊起“最高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久而久之，让人生厌。一次，小学生们又在屋外喊开了，一位同伴发出口令“黑鼻，上！”于是，“黑鼻”叫着，冲了出去。小学生们顿作鸟兽散，有的还吓哭了。“黑鼻”当然不会伤害他们，它懂得只不过是要吓唬吓唬他们而已。从此，这几个小学生经过我们的住处时，都不敢出声，且瞻前顾后，怕“黑鼻”突然出现。

“黑鼻”不仅是我们朝夕相处的伙伴，也是我们忠诚的“卫士”。

德化山区蛇多，被毒蛇咬伤致死的事时有发生。凭着“黑鼻”灵敏的嗅觉和听觉，我们避免了许多危险。有一天晚上，我们外出走在田埂上，“黑鼻”在前面开路。突然，它停下来，吠叫起来，我们用手电筒往前一照：路上盘着一条银环蛇。还有一天中午，“黑鼻”在厨房又叫又跳，我们过去一看，原来是一条眼镜蛇爬了进来。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去砍柴，“黑鼻”同我们一起去。柴山在距我们大队10多里远的深山老林，荒无人迹,在那里不必花多大功夫就可找到倒下的干枯的松木,只需将其枝丫砍掉,将树干扛回即可。返回时，我扛着木头走在最后。走着走着，竟迷路了。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喘息声，紧接着，“黑鼻”摇着尾巴亲热地跑到我跟前，“呜呜”地叫着，仿佛想告诉我：别怕,有我,就迷不了路!还有一次，同伴们都回泉州，只剩我一人。独居一座空荡荡的古厝,到了晚上，难免会感到心虚。但因有了“黑鼻”这一伙伴，我的胆子壮了起来。每天晚上,它都静静地守护在我的房门外。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地相处了一个月。

当我要离开红村上调时，我曾想过把“黑鼻”带回泉州。但一想到同伴们也需要它，就打消了这一念头。离开红村的那天早晨，它一直跟着我，不愿离开,似乎知道从此再也见不到我。我不得不在路上多次强行将它赶回,我看到它那哀怨不解的目光……

遗憾的是，我走后不久，就听说“黑鼻”失踪了。得知这一消息后，好几天，我闷闷不乐，为“黑鼻”的失踪感到哀伤。

30多年过去了，虽然上山下乡前和这之后我也养过狗,但我最难忘的还是“黑鼻”，因为它陪伴我们度过了一段难忘的知青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