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墙 作者:闲龙野鹤


 

 

   鬼打墙


    四十一年前的早春,一群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怀着刚刚脱离了父母管束的喜悦和对神秘的茫茫草原的向往,来到了距内蒙古大草原仅三里之遥的偏僻小村。虽说是立春时节,这里依然是冰雪覆盖,寒风凛冽。

第二天傍晚,我们守在煤油灯前,当孤独感和刚离开父母的恐惧感袭来的时候,女同学们开始小声地抽泣,男生们默默无语。“走吧,去看看后水泉的那几个女生吧,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后水泉是我们班的另5名女生插队的一个落户村。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村没有搭配男生。

我第一次壮着胆子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正在抹眼泪的小不点儿,“走吧”。小不点儿是我从小学就同班同桌的女生,年龄小我六天,圆脸大眼,脸上有几颗淡淡的雀斑,两根小辫梳到齐肩,因天生一副娃娃脸和一米六左右的身高而得名,又叫“部长”。

月黑天,伸手不见五指,北风吹得脸生疼。穿着市里发的黑色棉大衣,戴着新买的栽绒帽,脚上穿着踢死牛的大头鞋,仍挡不住刺骨的寒风。我们簇拥着,踩着僵硬冻裂的村间小路,亦步亦趋,好歹只2里地的路程,凭感觉走到了邻村女同学的土房里。

短暂的聚会,使我们得到了片刻的欢心和抚慰,不知不觉已到了夜间十一点多,我们依依告别,踏上了回村的路。

我依稀记得,来时踩着被车马踩压过的小路,径直走进了同学们的土屋。返回虽然夜深风大,也应是轻车熟路,便自告奋勇的走在了前面。踩在僵硬的土路上,仰望七星已移到正南,心里想着离村时掩好压实的莜麦秸火盆该是着得差不多了。

同学们仍在说笑着,我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突然,我觉得脚重重的踢在什么障碍物上,紧接着身体同样重重的撞在墙上。“鬼打墙!”,我脱口而出。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儿时听大人们讲过的“鬼打墙”的故事。说是走夜路的人遭遇到神鬼出行,神鬼们就会在行路人的面前竖起一道高墙,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逾越,直到鬼神把人折磨致死。在那瞬间,我真正体会了什么叫毛骨悚然,只觉得头发在栽绒帽子里吱吱作响,心好像窜到了嗓子眼,马上就要蹦出来,咚咚的剧烈跳动,明显听到了它的声音。不经意间,我们5个男生已把5个女生围在了中间。突然,我觉得我的胳膊被两只手紧紧地抓住,越抓越紧。我害怕极了,大叫一声,猛一回头,几乎碰到了小不点儿的脸上,原来是她两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我同时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被女孩这样紧紧地抓着,我平生还是第一次。那种奇妙的感觉顿时激发了我男子汉的豪气,“别怕,我乃纯阳之身,神鬼不惧”,不知从哪里拾来的话,被我顺嘴拽了出来。怎么办?我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直走有墙,我说:“转体180度,向后转”,但刚走出了四五十步,又遭遇了“鬼打墙”,又一道高墙横挡在我们的面前。

我几乎绝望了。从小学科学,世上没有鬼,难道城里的鬼都到了农村,怎么偏偏让我们遭遇上?常言说,远怕水,近怕鬼。“我们这些远离父母的孩子们初来乍到,不解当地风情习俗,如有冲撞鬼神之处,还恳请你们谅解”,我心里默默地祷告。

这时,我觉得小不点儿在使劲地拽我的胳膊,她趴在我的耳边,声音有些颤抖地小声地对我说“咱们顺着墙走,试试”。沿着墙,我们自动的排成了一字队形,一只手拉在一起,另一只手扶着墙,放慢了脚步。就这样我们拐过了两个墙角,摸到了篱笆门样的物体,一抬头,惊喜地看到了那5个女同学土屋里发出的微弱灯光,我们大步跑了进去。

静悄悄的听完了我们的遭遇后,最先笑得直喊肚子疼的七妹上气不接下气说:“他们准是——走到——咱们村里的——场院里去了”。她拿出手电,领我们来到了场院,手电一打,可不是四四方方一座场院嘛,是村里秋收打场的的地方,有近一人高的院墙,地是被碾压过的,只有一个装有木栅栏的进出大门。

我轻轻拉了拉小不点的手,小声地对她说:“多亏你的主意,不然我们可能要走到天亮才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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