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中国人“准教会”

    最近学打太极拳很着迷，每周日去中文学校打。原来以为自己的孩子长大了，中文学校就消失了。不想七八年后的马大中文学校依然人气很高，大人娃娃闹麻了。都说大陆中国人缺乏宗教。其实文字和传统即为宗教。中文学校就是教堂。星期天大家聚会一堂，念中文写中文是个仪式（究竟娃娃们学会没有，谁知道？），如同做礼拜。教友们也社交，还有打拳跳舞唱歌各种活动，都是种种国粹的仪式。这些社会仪式活动使大陆人在精神情感上抱成一团—--这个功能正好是宗教功能。我认为说大陆人无宗教是太简单化了。

知青协会也是个“准教会”。大家跑到一起来，仅仅凭早年的那点共同经历，即互相认同----恰如教友本来互不相识，但只要知道是受洗过的，马上亲密无间，上帝保佑你我！知青晚会即为宗教庆典：老头子老太婆们，唱的跳的都是老一套的陈腔烂调（正如宗教歌舞仪式都是老一套）。而且知青们宗教热情极高（我自己在内）。不论有无表演才能，都激动地跃跃欲试，你方唱罢我登台。要说艺术性，我敢说，这些老知哥老知妹连当年的毛宣传队都远远比不上。春节大年晚会上有个节目是一帮老头子装成一半男人一半女人，脸上皱纹毛孔胡子在红白油粉下透出来，动作僵硬，若行尸走肉，十分滑稽。要换个娱乐场合，可能令人作呕。但是在教会仪式里却是最热门的过程之一。正如原始宗教舞蹈，以其粗劣的面具和机械动作，本无艺术，却有使部落团结一致对付外来人的功能。

这种“准宗教”还有个功能，即对现代社会的‘工作’价值观的淡化。当今社会把人的价值以其工作和职业来衡量。人等价于他的职业。职业决定人的价值，地位，自我概念和认同感。这当然把活人的意义大大地贬低。狭隘的“工作文化”把人人弄得干瘪无味，而且势利眼。在中文学校或知青协会，大家以文化传统和过去的人生经历认同，对现在的职业工作毫不关心，医生科学家也好，律师总经理也好，家庭妇女也好，退休人也好，都一心热衷于国粹文化，自我表现，团体精神。可以说这是对主流社会的“对抗文化”，或许像是某种温和的“邪教”？

 
                                                               2010-03-09

    知青晚会上从大陆模仿的纤夫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