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树魂》——棋牌·美术·体育
作者: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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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树魂》——
栽完秧后,进入农闲时节,知青们体会了当农民的农忙、农闲的区别。那时,农闲就拉撑了的闲。而知青们却不愿意闲着,因为闲下来就会想家。 知青们既然不愿闲着,就开始走村串寨找朋友玩,附近都玩过了,就开始走出县境到外县去玩。走在路上,饿了困了,见到村落就进去找知青,不管认不认识,那儿的知青就得免费接待。来访者吃上一顿饭,住上一夜,第二天再赶路。这玩法一下子就成了风,知青们称之为小串连。 老地是个懒鬼,最怕爬山,就没到外县去。酋长等人都去了,只有老地一人留守。弄迈因为不在路边,所以接待外地来的知青不很多。但也时常有来投宿的,来的人中多半是来找认识的本寨知青的,老地就告诉他们米在哪儿、菜在哪儿,让他们自己动手做饭吃,他则跑到傣族家去吃,晚上回来陪他们聊天,听他们吹外县的情况,留下通讯地址,以后互相通信。 这种用脚底板来进行的小串连很快就结束了,它毕竟不比大串连,有火车、汽车可坐。再说只能在外五县范围内,出不了关卡,玩不了几天就玩遍了。于是众知青又纷纷回到了各自拿工分的地方,等着秋收时节来临。 为了消磨农闲时间,知青们玩烂了不知多少副扑克牌。个别聪明的鹿旺仔也学会了争上游、甩小二等简单的扑克玩法,知青们打牌三缺一时就从他们当中选一个来参加玩。有一天,刚玩上瘾的替补队员小印度被赶下场后,忽然宣称他可以用鼻子闻出牌点来。大家当然不信,让他试之,果然一猜就中,令众知青既佩服又疑惑,待到被老八发现他是将一小块镜子放在盘起的双腿之间偷看牌时,气得大家差点把他的小鸡给揪下来。 象棋、军棋、围棋大多数知青都会下,农闲时干脆带到地里去,休息时在地头摆起来,杀得性起干脆不干活了,常常是几盘棋杀完,也该收工了。 知青当中,下棋高手极多。老地偏好围棋,虽说棋艺棋品都不怎么样,但在知青们寨子里却算超一流的。为此老地极得意,经常背着手在棋盘前扼腕叹息:“超一流高手的寂寞和悲哀,就在于敌手难寻,吾何时方能求败?”气得大家谁也不愿跟老地下棋。但是碰上哈约寨的老水瓢等人,老地就蔫了。老水瓢他们寨子专出棋手,象棋、围棋都有高手。老水瓢在小学时就达到了围棋业余三段的水平,在整个外五县无人能敌。 哈约的糠麸是个象棋天才,据说文革时碰上一次异遇,得到了几本古谱,精心习研而棋艺超凡。他下乡不久,即背上棋和那几本棋谱,出去串连,以棋会友。所到之处,必然要引起轰动,远近数十里内会两下子的知青都闻风而来。他向来是支起一盘残局,也不下,光问来人如何走下一步,视来人如何回答,将他们分到集体组或单人赛场。集体组由他以盲棋对战,多的时候要支起30多盘来。有幸被选中能跟他单人对战的,虽说从无人赢过,却也一战在当地棋界成名。内五县、外五县,他从未遇到过敌手。包括北京、上海、四川来的农场知青当中那些曾经得过什么少年赛冠军的,碰上他,都只得俯首称臣。走遍边疆找不到对手后,糠麸决定北上寻求,于是便装病办了病退回昆明。回昆时途经楚雄住宿,这棋痴在街上见到一个小老头摆了副残局地摊,那残局看着简单,再看却内藏玄机,他看了半天,居然无从下手。于是他将车票作废不走了,躺在旅馆里不吃不喝想了三天三夜,到第三天半夜想出来了,当即爬起来,出去四处打听,花了不少时间找到了那个摆残局地摊的老头,下赢了。随后两人结伴而行,往昆明去了。再后来听说两人到过思茅、版纳,以后又有人说去了四川,最后不知踪迹。 心灵手巧的老豆以实心竹为材料,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精心刻制了一副麻将牌。老猫有了赌具后,立即将他不知何时学得的一套麻经传授给众人。此后,男知青们每日挑灯夜战,以香烟作为赌注,要一直赌到所有的“赌注”都被赌鬼们吸到肺里去了,才熄灯睡觉。 老地参加这种赌局没多久,烟瘾就培养出来了。后来不玩麻将了,烟却戒不掉了。 可恶的是,玩麻将玩到凌晨4点,老地就学鸡叫。老地学鸡叫特别逼真,叫过之后,全寨子的公鸡必然跟着叫,把全寨子的毕少、大嫂们都给骗起来舂米。这种恶作剧老地干过好多次,妇女们不知就里,迁怒在那些不按自己的生物钟行事、盲目跟风的公鸡身上,造成不少的冤案。
美术 老地下乡时,从家里带来了厚厚的一大沓画报剪贴,都是他长期收集的世界名画照片,大约有二百多幅,还有几本从他父亲的书架上偷偷拿来的《艺术哲学》之类带插图的绘画方面的书。他的这些收藏,致使弄迈知青大都具备了一点绘画方面的鉴赏知识。就连画个太阳都画不圆的老猫,侃起什么米开朗基罗、达芬奇、焚高来,也头头是道的,把那些千里迢迢慕名而来看画、上过艺校的知青都唬住了。 贺沙知青老勋画画极有天分,每个街天必来看画,走时还要借两张去临摹。凡去看过他的画的人,无不惊叹他用水彩将那些油画临摹得几可乱真。老地自知在绘画上没有天分,毫不吝惜地将父亲寄来的一大盒水彩颜料,以及一大把水彩笔送给了老勋。这老勋后来被招去当文艺兵,画的第一幅油画,便获得了全军美术作品一等奖。他把印有那幅作品的解放军画报寄给老地一本,知青们看后却不以为然,认为这种突出政治的应时之作,没有他在这儿画的那些水彩画好。收到老地的回信后,老勋再也没写信来。 一次,老地和老龙、老帕正边听外国电台音乐,边看画时,一个别小枪的军人突然走进门来,看看他身后,还站着几个背冲锋枪的士兵。知青们着实吓了一大跳,心想这可算是被抓了个实实在在的“现行”(即现行反革命),收听“敌台”、收藏“封、资、修”(封建主义、资本主义、修正主义)的画,在当时这种罪名可是极容易定性的。知青们暗忖,今天这关怕不容易过。 知青们正惶恐不安不知如何应对之时,那军人璨然一笑,以很纯正的京腔说:“嘿,你们这儿真不错嘛。”说完,过来坐下,跟知青们聊了起来,那些兵则在房檐下各自找竹凳坐下。 这军人来头极大,是昆明军区派来调查前几天邻国政府军的炮弹打过境来的事件,路过时听到熟悉的音乐声后,循声而来,那些兵是保护他的卫队。 这个北京军官也是个音乐迷,按现在的话应叫发烧友,老帕与他一见如故,俩人谈得极为投机。他对绘画也颇有修养,一番评论很有见地。他走时留给老帕通讯地址,俩人后来一直有交往。后来老帕去当文艺兵,估计与他大有关系。 老帕有个青梅竹马的对象,是学弹钢琴的,下来没多久就被州文工团给调去了。后来老帕入伍不久,把他的对象也弄去当兵了。两人结婚时,老地正好回昆明探亲,参加他们的婚礼时也见到了那北京人,那小子官运亨通,已经当上副司令了。
体育 知青们的宿舍刚盖好没多久,队里便专门为知青们在门前的空场上搭了两个篮球架。篮架、篮板全是木的,篮框则是用铁条弯的。还把碾场的大石碌子拉来,把土场压得平平的。知青们到县城买了个篮球,花掉了一个月的伙食费。 球场建好的当天,男知青与傣家男子们各组成一队,举行了可能是有史以来的第一场汉、傣两民族篮球友谊赛。 比赛结果当然是…… 先别忙着武断地下结论,事实上是知青们输了! 那些傣族汉子可能天生就是打篮球的天才。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很少有机会打篮球,只是在公社和部队驻地玩过几次,连基本规则都还不大清楚,却将那些少说也打了四、五年篮球的知青球花子打败了。 他们的打法极为简单,4个人在全场抢断球,1人在对方篮架下死等着。这些傣族青壮年身手极敏捷,弹跳力过人,任知青们动作再花哨,他们往往能准确地将球打掉。抢到球后从不运球,反正他们也不会运球,而是直接扔给留守对方篮架下的人。守在篮架下的那个汉子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可能是方圆几十里内个儿最高的傣族男子。气人的是,他们扔球、接球特准,那大个3米之内双手投篮的命中率几乎可达百分之百。 球赛仅此一场,知青惨败。以后任知青们怎么邀约,傣族汉子们都笑笑拒绝再战,可能是认为不好玩吧。 知青们还买了一对羽毛球拍,在地上画了正规的场地,架根竹竿当网,每天清早风小时打。老龙小时练过羽毛球,还差点因此一技之长被选进少体校,有他当教练,弄洪知青们的羽毛球技术一招一式显得很规范。 傣族老乡们对知青们吃饱了撑的那些体育活动兴趣不大,也无意跟他们争强好胜,这可能与这个民族向来性情谦和有关系。但傣族的男子对武术很感兴趣,经常耍刀弄棍练拳,知青中有会两下拳脚者,就很受他们的尊崇。 老地感到纳闷,他们学武术有何用?自下乡以来,从未见过傣族互相之间争吵,更没见过互相动武的,就连大人打小孩也只是轻轻地点到为止。 傣族男子爱刀如命。他们时时刻刻随身都带着两把刀,一把是匕首式的小刀、一把是带鞘的长刀。小刀是削水果用的,长刀既可当作砍竹子、砍草的劳动工具,又是防身武器。 老地有一把傣族男人都想得到的好刀。这是把户撒长刀,是邻县一个知青小串连时带来给老地的。刚带来时,远近几里内的傣族男子都带着他们的刀来比试过。别误会,比刀并非比武功。比刀是由两把刀的主人各自握着自己的刀,架成十字,然后猛地一劈,让两刀来个硬碰硬之后,哪把刀的刀刃被砍出缺口,就算输。结果,他们的长刀全都败在了老地的户撒刀刃下。 大概是“爱刀及人”吧,赶街时常有来比过刀的外寨傣族男子过来友好地拍拍老地的肩头,尊称他“栽龙”(大哥),发烟搭讪。 老地回城时,小富农提出用他那把镶金嵌玉的银刀来换这把刀,老地却将刀送给了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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