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节选——想当初(五)
作者: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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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节选——
(21)
买来罐头嫌太凉,别忙,暂且放在炉子旁。 酒过三巡声响亮,猪肉飞到陶那上。 欠脚扬脖都亮相,真棒,就是舔着还挺烫。
那首宝塔诗是这样的:
炸糕 赶快捞 里嫩外焦 香气往上飘 充满了蒙古包 顿时肚里馋虫闹 馋得我口水往出冒 续不上诗你就吃不到
作诗、谈笑、歌唱, 慷慨、快乐、激昂。 幸福非于此, 只待枪声一响。 一响, 一响, 纵马飞奔沙场。
春节之夜尽狂欢, 赛诗会上齐争先。 革命豪情谱成篇。 思想改造非一日, 前程远大路艰难。 刻苦磨炼莫等闲。
将挥双手战天地, 无尽荒原变良田。 将指高楼教后代: 汝辈可知创业难!
一怕丢马, 狼吞虎咽吃晚饭。 二怕狼掏, 声嘶力竭通宵喊。 三怕混群, 脖子伸直不停看。
饭后急忙穿大哈。(注:大哈,蒙语:皮外套,毛朝外) 一丘一草将人耍,远看似马,近看非马, 奔波一阵真抓瞎。 找遍山坡找山崖,北风飒飒,马蹄刷刷, 绕山一周又白搭。 主意不定真难拿,本想回家,又一咬牙, 催马向南如风刮。 手电光中毛色杂,找见马群,心才放下, 持枪防狼待晓霞。
到了牧场,下了牧业队,我才知道,蒙古袍分男式和女式。男袍肩腰宽大,着装时先在腰下约一尺左右松松系上腰带,然后将袍身上提,勒紧腰带,腰上宽松,嘟嘟噜噜,环腰而垂。女袍较窄,腰带直接系在腰上,袍身并不上提。 真叫露怯,咱穿上这女式皮袍,不仅有损形象,而且大幅度动作起来也确感束缚。怎么办,换是没地方换了,只有求牧民老乡修改了。我翻阅了蒙语会话课本,上门找了一位牧民老太太,按着课本用汉字标注的发音结结巴巴地说:“米尼得勒塔阿了合贵。(我的皮袍不合适)”“噢嗨!塔了怪,塔了怪。”老太太笑了,用当地发音重复着塔阿了合贵,这“噢嗨”就是牧民妇女表示听懂了的语气词。 居然只说了一句人家就听懂了,我为自己的发音成功感到得意。后来再想此事,我才恍然:当时这女袍穿在我身上,我一比划,老太太能不明白吗。老太太是先看明白这袍子不合适,后琢磨出我说的是什么的,故尔有这一声“噢嗨”,说了半天,还是我的发音不地道。 当晚,老太太就改好了我的皮袍,感谢不尽啊,可感谢的话我可说不上来。这时,我才深刻地意识到:来到草原,最先要学会的蒙古话就应该是谢谢。 初到草原,一切陌生,当我们面对着一下子从天上掉下来的问题束手无策时,是草原上的牧民热情地帮助了我们,手把手教给我们生产生活上的本领,使我们能够立足于草原。还记得头一年搬家时,刚搬到,牧民纷纷而来,七手八脚地帮我们搭起了蒙古包。还记得在夏天的滂沱夜雨中,一位牧民浑身透湿地跑来,嘱咐我们下夜要小心…… 而牧民也要生活,也要放牧,况且还有老小需要照顾,比起知青来他们的困难更大,他们有更多的事要解决,然而,在知青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伸出了帮助的手。 当时,为了老太太给我修改皮袍子的事,我以我的学生腔写了首诗,兹记录在这里,再表谢意,然而如今那位老太太已离开了人世,知青们也已经离开了草原。
羊油熬了三大碗,额吉还在飞针线。(额吉,蒙语:妈妈)
额吉为谁缝皮袍,连夜把活儿赶?
一听就是新牧民,那蒙语说得不连贯。
等明天,你来试试肩。”
皮袍未穿身先暖,暖流涌心间。
棉线连起两颗心,连在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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