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村纪事——

（四）打赌

    在农村,日复一日的劳动显得单调乏味,地里田间,有些农民便喜欢讲些露骨的“黄色”段子或笑话,令我们这些十几二十出头的知青听得脸红耳热。生活的平淡乏味往往促使人们寻找一些刺激。

有一次,生产队在我们住的房屋对面山坡上干活。休息时,我看到地头有一块四方形石头,很象一块桌面,也可能它就是废弃的石桌面,便指着石头对同伴说：“把这块石头扛到我们屋前,垒成石桌,再弄几块石凳,夏天坐在那里乘凉多舒服,可惜太重了。”谁知我刚一说完,一位同伴就喊道：“我打个赌,谁能把它扛到我们屋前,我给他一块钱；如扛不到,倒贴我一块钱。”

我们几位知青和在场的农民都泛没有回应。因为这块石头至少在一百斤以上,且体积大,没那么容易扛,何况从这里到我们屋前起码要走20分钟田埂路。

和我同宿舍的大刘见大家都不作声,就又加码：“我赌2块钱!”

依然无人响应,包括当地的轻壮年人。

正当大家准备继续干活时,忽然听到有人朝大刘问了一句：“你说的当真?”一看,问话的是一位老大爷（名字我忘了）。他个子矮,身子单薄,背有些驼,虽然60岁左右却苍老得象70岁。

“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数!”大刘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好,我来!”老大爷说着走向那石头。

这下我们慌了,大家围了过去,都劝老大爷别干。老人扛这石头,如果扛不住或跌倒,石头压下去,会出人命的呀!

谁知不管我们怎么劝,老人非要扛石头不可。

大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怕了。他对老人说：“别扛了,就算我输了,2块钱给你,行吗?”

“那不行!我扛得动。把这石头扛下去,我才能拿钱。”老人的犟劲上来了,既使是队里的农民劝,也不听。可他自己无法将石头放到背上,便弯下腰,请他们帮他把石头抬上去。

看到这种情形,我急忙示意几位同伴对老人进行保护。于是,便出现这样一种情景：老人弯腰用双手把石头托在背上,一步步走下山。大刘紧跟其后,同样弯着腰,双手护在石头下方,几位知青小心在两旁跟着……

老人真的把石头背到我们屋前。帮他把石头放下,我们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大刘更是苦笑着长舒了一口气。看着老人用微微颤抖的手接过大刘的2块钱,我们都感到心酸。2块钱在当时是什么概念?这么说吧,当时一个鸡蛋5分钱,经常有老阿婆提着装有鸡蛋的篮子,找到我们要我们买。我们如果不买,她便说：买几个吧,家里等着钱买盐呢。于是,我们往往会买一些。2块钱意味着40个鸡蛋,意味着可以吃好几个月的盐!当时山区的农村、农民实在太穷了。

从此,我们不敢再打类似的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