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年底的胡思乱想(一)——想起央视的《感动中国》
作者:董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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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年底的胡思乱想(一)
眼下的中国在鼓吹和谐社会时候有谁还会记得那许多已经被人们逐渐忘记的我们的同伴? 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或者说,早在二十多年前那个被认为“知青运动”业已结束需要“向前看”而被人们渐渐地遗忘。正如现在我们所已经知道的,这个遗忘的过程确实发生在整个民族的心理层面上。在需要遗忘它的时候,人们果然就遗忘了。今天的年轻人,面对这一片平静与安祥,谁会相信在这片大地上曾经有那么风风火火的“知青运动”? 知青。是一个很“旧”的名词了,对作为现代社会主流的年轻人来说,也许再过几年,“知青”除了历史学家和当事人外,其他人对这个词的释义要到《辞海》里才能找得到了。我不知道这是幸事还是不幸。但毛泽东说“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 我们知道陈键为什么下这一重诺,但是我要问,金训华值得吗? 前几年,在我对女儿讲述金训华的故事后,她诧异地看着我:“到底是生命重要还是那几根木头重要?如果姓金的知青不死他就再砍不回那几根木头?他的生命竟然不及那些木头?”面对女儿问题,我无言以对。金训华们的举动也许对今天的青年来说不可理喻,但两者价值观的差异何者更值得赞颂和弘扬?我感慨地摇头走开。 今天又看到了《沉默者的呼喊》,丫头看着我对着电脑发呆,于是贼头贼脑地探过头来瞄,于是她也很“轻描淡写”地看了《沉默者的呼喊》。 她说,怎么你们那时尽出这事?怎么都把溃疡当乳酪?她指着《沉默者的呼喊》里的“这七位罹难者多为普通知青,既非党员,也少团员……当火势太大,人力完全不能扑灭时,为什么不赶快撤离火场,以保全全体知青的生命?即使一定要付出牺牲的代价,为什么党员、干部不去赴汤蹈火,而让普通的知青去死、特别是让柔弱的女性首当其冲?最重要的是,在救火之前,有关领导为什么不向知青传授逃生的要领?……显然是一起因指挥不力造成的重大人身伤亡事故,这七位知青的牺牲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明明是坏事,怎么就成了“成为一个集体的英雄壮举,他们也由事故的直接或间接责任人变成了把普通知青培养成英雄战士的再教育者和人生导师?”并且“从此,这个名不见经传、几乎年年亏损,被知青贬为穷山恶水的尾山农场,因为出了这七位英雄而成了一个培养英雄的‘摇篮’?” 是的,还是回到“感动中国”。金训华为捞木头而死,可在“感动中国”来个拔高:“1969年8月15日,上海知青金训华为抢救‘国家物资’而牺牲”。 好!,好一个“国家物资”,历来的教育是:“国家的利益高于一切。”虽然单一的看,人的价值是任何木头所不能比拟的,然而一旦上升到“木头也是国家财产!”的高度,个人的生命就显得“轻如鸿毛”了。 今天,我又一次看到了在国家的名义下,人的生命变得毫无意义,这种牺牲成就了谁?换句话说,谁是得益者? 我们把这个问题放到更大的范围去思考,便能发现,没有具体的个人为此直接受益,但是却有某团体而因此直接受益。所以有“姚文元看到并作了批示:‘英雄的战士,火红的青春。’” 再者,与之相比的是大多数知青现今的窘迫,所以金训华以及哈尔滨女孩杨淑云、上海姑娘檀文芳、朱慧丽、朱慧娟等七位知青的举动愈加显得悲壮和无意义。 “悲壮和无意义”,明显是个悖论,“悲壮”怎么会“无意义”?所以任何奇迹都可以在这快神奇的土地上产生,这种奇迹当然包括哲学或者逻辑意义上的悖论,于是悖论就不成为“悖论”而成了“立论”。 有一个叫“摩罗”的人写道:“通过回忆,业已逝去的历史得到了重新呈现,曾经体验过的痛苦与欢欣得到了一次强化。回忆是对历史的一种选择。在回忆的过程中,人们有意地记忆一些东西,遗忘另一些东西。在这种选择的背后,不动声色地站着回忆者的价值期待和文化理想。一个对自我生命有着美好期待的人,一个渴望自己不断地走向人道、慈悲、高贵、超越的人,在他的回忆活动中,一定会非常认真地反思与这些理想相背离的妄念和行为”。作者沈寂最后是这么说的: “但愿这篇不成祭文的祭文能告慰这七位战友,让他们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我想对他们说,曾经与你们同甘苦共患难的尾山知青永远不会忘记你们。你们的死不仅让我们学会了直面惨淡的人生与淋漓的鲜血,也唤起了我们对只有一次的生命的珍惜。30年来,因了你们惨烈的牺牲与付出,我们对生命的价值有了全新的理解,从而活得更加脚踏实地。我们已不再会为虚妄的理想和廉价的激情作出无谓的牺牲。 我还想对他们说,请原谅我没有称你们为“英雄”,而用了“罹难者”这一名称:我也没有将你们的死上升到当年的高度,倒不是因为姚文元倒台,我们就一笔抹杀了你们的牺牲的价值和意义。我只想去掉加在你们头上的英雄光环,将你们还原为普通人,并以普通人的情怀去猜度你们的内心情感和欲求。我想,如果有来生,你们一定不会再对自己的生命作如此轻率的处置。你们将从自己的价值理念出发,作出最适合自己这一独特个体的独特选择,并独自承担由这一自主的选择带来的种种或利或弊的结果。因为生命是属于你们的,你们有权对自己的生命作出自己的选择,而不必再像当年那样,在一元化的价值理念统摄下,除了死亡,别无选择。” 俄罗斯诗人普希金说过:“一切过去了的,都会成为亲切的记忆”。社会心理学认为,当具体的伤痛消隐之后,这些曾经的伤痛就变成了诗意和温馨,或者被视为生命的磨炼过程,时间久了就会回去寻求。 可是如果这些伤痛没有消失呢? 所以沈寂说:“我相信,曾经在尾山农场工作和生活过的人们都不会忘记这场火灾和在这场火灾中丧生的七位知青。而对我们这些知青来说,七位知青的鲜血和生命已融入我们的成长过程,成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是永生的。” 我要说,只要是知青,是的,除了知青,没人能体会这话。从这个意义上说,不仅是沈寂以及在“尾山农场工作和生活过的人们”,还有所有的只要是知青的人。只是我希冀者:不要再听到这些事情了。虽然我明知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这里又一次显示出期望与现实的巨大差距。 最后的死去和最初的诞生一样 都是温馨时光 最后的晚霞和最初的晨曦一样 都是太阳辉煌 ——何训友《阿姐鼓·天唱》 有个知青是这么说的:“13年前我对一个展览说过一句话----你是你自己的纪念碑。今天我仍这样看。我们对先行者的全部记忆,都是破碎的。我们听到先行者说:我来了,然后又走了。所以,我们接受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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