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逃亡路上 作者:隐于市井


 

 放牛

   
  我放过牛。在热带雨林里放水牛,一个人照管着大大小小二十多头呢。西双版纳地多人少,一般人的活动范围都是在村寨周围,因而离开村寨越远,草长得越好,牛就能吃饱长膘。一般要把牛赶到七、八里地之外去觅食,单程两个多小时。走的路当然不会是公路,也不是乡间小路,甚至于还不是马帮路。什么是“马帮路”?你看过《山间铃响马帮来》吗?早年山间村寨的货运交通,全靠马帮。几十匹甚至上百匹马,或者黄牛,驼着货物,一长溜排开,蜿蜒于山间,它们踩出来的路,忽攀陡坡,忽临悬崖,只有身强力壮的汉子才能跟得上。那么,放牛的路,除了地势艰险,还要加上杂草众生。在没有大树的地方,也就是经历刀耕火种之后又抛荒的地方,往往长满了“飞机草”,虽说草本,茎干很硬,擦肩而过的话足以把穿过两年的衣服撕成条条,叫它“飞机草”是因为据说是当年日本鬼子为了破坏我们中华大后方的农作物,用飞机播种的杂草。牛从草丛里钻过去,放牛的要跟进。晴天还好,找到了牛爱吃的草,就可以躺在山头上,仰望蓝天,让思绪随着白云飘呀飘,做上三、四个小时的梦。雨天可就遭罪了,披着巴蕉叶,嗦嗦发抖。来去的路上行走更难,一脚深一脚浅,趴下几次,滚一身泥巴难免。要是傍晚回来,一数,发现少一只牛,还得连夜找回来,不然可能被虎豹吃掉的。有两次我雨天找牛,半夜才回到寨子。
   
  至于说雨衣、胶鞋,那时候对我来说是不敢想的奢侈品。那个地方有钱买不到东西,何况没钱。巴蕉叶是常披的,打赤脚是习惯的,说来现在的你不会相信,那时候的我,脚底的硓荐厚得,割开三、四毫米不见血!
  
  再怎么艰辛,过去了的,在回忆中就是一种浪漫。

 

 逃亡路上

  
  终于,办好一切手续,可以离开又爱又恨的西双版纳了。
  
  为了省下二十多圆的汽车票钱,在公路上拦了一辆解放牌卡车。一路上还得给司机买饭,好歹算还他人情。一般一餐客饭三角五分,加一个菜不过五角。那个司机心肠还好,三餐吃了我的,旅馆就由他付钱了,反正他可以报销。
  
  颠簸了四天,才到昆明。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眼看大功告成,精神一放松,才发现自己病了。病得还不轻,一坐下就起不来,还有一个挺沉的大皮箱,如何是好?
  
  正当开始检票的时候,有一个年轻人从我面前走过。上海人打扮,精干,灵活。我抬脚碰了他一下,他回头朝我一打量,没等他开口,我就说道:“兄弟,帮忙拎拎。生病了,箱子拎不动。”
  
  “啥地方额?”他随口问道。
  
  “小勐仑。”我立即接口,心中暗喜,“侬啥地方额?”
  
  这样的对话开头,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xxxx。”
  
  以后的对话我不记得了,反正是拉起了家常,无非某某地方去过,某某人认识,显示自己的“路道”。他帮我拎箱子,找位子,端茶端饭,一路照顾到上海。
  
  也许我该歌颂“天下知青是一家。”
  
  其实不然,我心中明白,还是那些喜欢惹事生非的亡命弟兄闯出来得名声。我很想告诉他,我走了,不再回来了,但是,如果我说了实话,我就得不到好的照应了。我对于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我最后一次利用了小勐仑知青的名声,那些绿林好汉创下的名声。是喜是悲,我无以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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