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炮

    北大荒千年树木，荒原无际，开荒谈何容易。遂先伐倒荒地之内柞树，杨树等，以除去地表高大之木，继而遍地杂草以火烧之，再于焦黑荒芜之上开动机车，悬挂五铧犁，翻动黑土，各车首尾相接一字排开，荒原轰动，天高云淡，甚为壮观。

须臾，见首发车停滞不前，遂俱停，前，问之：何事？只见犁板钢片被粉碎，何物？何其锐？俯视之，肇事之物乃树疙瘩也。树疙瘩者，为各高大树木之树桩，砍伐不净时，深藏地下不露，形廓大小不一，年轮密集。议而谋之，于旷野可放炮崩而除之。

遂开车回连，取钢钎，铁锨数把，领取炸药雷管导火索若干，师徒数人一干人马，于树桩下挖土刨洞，灌炸药，按雷管，续导火索，汗流浃背，农业学大寨，大干社会主义有功，大汗挥去，虽苦犹荣。

就绪，遂分工，老师傅除外，知青者每人点四炮。时女知青拖拉机手甚恐，一则百米速度欠佳，恐奔跑不及；二则不会吸烟，恐误炮响之事。既而踌躇不前，众人见之，曰，“靠边站去，愈远愈好。”不想此者好强，斗私批修，不肯靠边站，以语录争之，下定决心，不怕牺牲，忠不忠，见行动，等等，等等，遂称心愿。

但见各位手持香烟，一兄攥火柴一盒，一一点上，各返于承包之四炮点。其女心惧，一兄对女机手曰，汝可点三炮，勿怕，勿慌张。吾等可多点，断其后，语毕寻自己炮位远去。

不会吸烟者如斯，未曾点炮，烟已吸至二分之一，三炮点燃，香烟已烧指矣。咝咝之声骤起，只见其率先撒腿，恣肆狂奔，不敢回首。其余竟后来者居上，心下思忖，尔等迅跑何其快哉。

刹那间，炮响连成一片，树疙瘩冲天而起，腾空落地，砸远远的麦地的麦苗上；浓烟滚滚，四处弥漫。数人僵卧，竖耳，静听，默数，一二三四……，不久群响毕绝，师傅站起，曰，共二十炮，少一响，勿动，稍等。

良久，无声，一知青云，逾期不响，导线何其长，恐两响同起，汇成一声尔。几人遂冒险复查之，各树洞黝黑，无哑炮。查炮者，无伤亡，幸甚。

众遂发动机车，再而耕耘莽荒，艳阳高照，碧空千顷。

知青于塞北开荒数年，为驱蚊，为点炮，为“解馋解懒解腰酸，解麻木解伤寒捎捎带带解心烦”的吸烟者，早已无师自通，其后，称知青中烟瘾大者为炮手。

 

                                                                            写于05年11月

【这是一篇用浅显文言写的，半文半白，其中就有我的影子，我曾在东方红-54机车上当过学员；遥远的北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