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作者:董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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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 ——1999年的故事
《钗头凤》
关紧的窗户把暑气拒之门外而把美丽的婵娟请进心房。它从窗外探进头来,甄沐浴在银色的清辉中。可不知怎么的,偏在这悔之已晚的日子里,他又想起她。你好吗?银色的清辉也笼着你吗? 少不更事又初懂人事的女儿恬适的睡着了,梦里一定充满了欢笑与浪漫。空调发出的清凉如同她那只美丽的小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熨平着他心中的隐痛,舒卷起阵阵涟漪,同样也撩拨着甄封存已久的梦中的一页,竭力要把它翻回去,翻回去……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这是谁说的?1000年前的人居然有如此感慨。甄究竟在想些什么? 空调轻微的运行声在他耳边渐渐朦胧,跳跃闪动着幻化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么陌生又是那么亲切,那么遥远又是那么熟悉。人影渐渐清晰,是个身姿曼妙无边的女子,一头挺直秀丽的长发在空中飞扬,那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笑容,甄象是遭到雷亟一般,全身阵阵的颤抖,想要张嘴呼喊。人影登时幻灭成千千万万的碎片,耳边又是空调轻微的运行声。 《圣经·哥林多前书》明白地告诉人们“爱的本质是恒久的忍耐,加上恩慈。”而陈晓林偏又在《情爱论》译序中说:“爱情,大抵已是人类世界所残存的奇魅现象中最后一项尚未被完全揭明的奥秘了。”这些话再次让他堕入困惑。 两性哲学,确是世界最繁复的问题,而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最短,也最长。如此看来,爱和情是一个高贵的抽象名词。它没有所谓的理智与知性可解,也没有对错,它本身即是在超越于理性的范畴里,超脱于一般的逻辑与价值判断,一切得失,或情深缘浅,或情深缘深,它就是如此无常。缘起缘灭,悲喜嗔痴,爱恨无尤;各人有各人独到的领略,也如鱼饮水,冷暖自知。体会之处,恰如佛家偈语——“不可说。” 今天的他终于明明白白和实实在在地触摸到了一种高贵和令人心碎的温柔,譬如昨日江上的清风和明月,是何等的清晰与真实。“你瞧,天上的月亮。”优雅的嗓音在耳边呢喃,这呢喃和着唇齿间的气息一起沁入甄的心田。可思念的手却在捕捉那调皮的逝去已久的梦。“搂住她”,情感在百感交集中鼓动他,“不要”,理智无力的乞求他。如果不是到达彼岸,甄会怎样? 思想的船挣脱锚链,悠悠晃晃地朝那个方向驶去,驶去……。
朋友?恋人?那不过是留在心里的一个梦。 曾都是知青。劳动、“改造”,知青们再教育异常艰辛;排练、演出,她们上舞台演绎浪漫。真是不幸的很,听说天王星偏离轨道的反常,是因为海王星的引力所致。“他那双眼睛一下子把我的心勾走了。”她是这么描述她当初的恋情的。可摩尔人是怎样赢得苔丝德蒙娜的? “痛苦中最高尚、最强烈和最个人的——乃是爱情的痛苦。”恩格斯一定有失恋的经历。 记忆中的她极有个性,爱耍点温柔的小任性,有时也会撒娇,“生气”时常抿嘴唇。姑娘很美?有人说她很象英格丽·褒曼。鹅蛋型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明眸,使人想起一汪秋水,深而不浊。宛如月光下的清泉,透明清彻。恬淡娴雅,希腊型的鼻子和多情善感的小嘴似乎在渴望和诉说着什么。见过水仙吗?这就是她。璨烂的笑靥,如同高雷其奥笔下的《利达》。 她调离了,天涯千里。仍是那付神情,轻盈而来,悄然而去,引不起半点惊奇。象只撞破蛛网而凌空的小鸟。“天空未留痕迹,鸟儿却已飞走。”泰戈尔显得轻描淡写。“悄悄地我来了,正如我悄悄地去。”而徐志摩却伤感地形容她的离去。“默默地走开”,何等的举重若轻。 忘却,甄希冀着。然而,明眸、笑妍,还有亭亭玉立的水仙,象云一样地飘入他的梦境。我爱美,一如既往。我爱她,虽然她并不爱我。她是美的,无论那方面。
“她回来了。” “是吗?”甄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跳。 “这次是永远的了。”伟直视他的眼睛,仿佛在探究甄内心的感受,但语气却好象在说一个故事。 震惊! “永远?怎么回事?多久了?” “离婚了……几年前的事了。” “你怎么才告诉我?她过得怎样?”甄有点语无伦次。 “经济上?还行。想见一次?我来安排。”伟沉吟着说。 “不,再见无益。”甄显得淡淡的,伟有点“失望”?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甄想,他一定在心里骂自己。 “如果需要,我会尽全力去帮助。”天知道,他想表明什么心态。但很久了,为了一个“意像”,甄宁愿生活在梦里。 青春并不是人生当中的一段时期,而是一种心理状态。现在并不青春年少的甄,第一笔触的情感轻墨将润出些什么?有时候,爱情之舟始终流浪在这个渡口和下一个渡口之间,而寻不到温暖的港湾,事实上,每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个港湾,你如果不认真选择停泊的地方,最后到达的往往是你最不想去的地方。 天意!在一点也不浪漫的5月,他们终于见面了,时光无情地在她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少女成了极富风韵的妇人,一如过去,是个冷冷的外表下面不经意泄露出万种风情的女人。 使甄震惊的是虽然在饱经坎坷和情变的她,但依然保持着固有的透明清彻、恬淡娴雅而决无许多中年妇女都不自觉地沾染的某种“俗气”。这种高贵雍容的气质,散发着若隐若现的柔和的光芒。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一种宁静,如同她光洁的眉宇。神态依旧,矜持而文静;明显地传达出拒绝某种问候或信息的决绝。稍弯的眉毛下的双眸,明亮而略带忧郁和落寞,仍然使甄不敢与之对视。 “有空吃饭吗?”他有点怕被拒绝。 “好的”。电话里的声音悦耳动听,甄的心剧烈地跳动,镇静。天啊,这个邀请已在心里搁置了近30年。对了,听到过“清泉石上流”吗?请体会王维的《山居秋暝》。 在外滩的一家咖啡馆,甄默默地听着她平静地叙述她那令人砰然心动的爱情以及后来的黯然失色。看着她平静的面容,一点没有韶华凋零后的苍凉,感觉上好象她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不知为什么,看着自己从小就爱着的女人在自己身边讲起和其他男人的故事,心里还是有些酸酸的,甄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斯特劳斯轻柔的小夜曲,手中高脚酒杯里艳红的葡萄酒在轻轻地流淌,面前那镶着铜边的椭圆形玻璃餐台上,是一盆横斜怒放的茶花。如果不是窗外红色的霓虹灯在一闪一闪的,一瞬间,甄竟有些恍惚起来,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又为何会坐在这里? 她看上去已经没有了表面上的那种柔肠寸断似的痛不欲生,但这种貌似平静的痛定思痛的叙述,却无言地诉说着凄淒惶。虽然没有哭泣,但甄知道她的心在流泪,他不再说话,也知道不必说话。只是无言地感受着她的悲哀无奈。 甄不知道命运会怎么安排,也不想明天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只是心底有种深深的悲哀,生老病死爱恨情仇,人们注定了不能躲开。而且丝毫不能掩盖由此给她带来的生理和心理上的摧残和伤害。她的一生从此改变。 甄真心希望友情和亲情能给处在被伤害中的她减少一些痛楚。——更希望有人能抚平这种创伤或使伤痛稍减。这不?随着桌上碗烛火光幽幽的跃动,仿佛在抚慰着什么似的,幽静的咖啡馆里轻柔地播送着萨克斯风的名曲——《Going home》。 “爱情是一首美好的歌,却很不容易谱写成。”这句话是哪一位诗人说来的? 互相谈各自的生活,遭遇,坦率而有益,在平静的叙说中,他竭力掩饰着胸中的汹涌,她习惯地歪着头,依然是那只温柔的小手托着下颌,静静地看着他或听他说话。 自1970年到1995年,她在外漂泊长达25年后依旧是形只影单地踏上返回故乡怀抱的归程——这是怎样的代价和沉痛?——正如她25年前的出发。 她时至今日尚不能用家乡方言流畅地表达自己的思想。可依然坚信爱情的至高无上。至今孓然一身。
甄喜欢太湖烟波浩淼的水色,清亮的湖水荡起几多思念的涟漪,令人想起范蠡携吴娃泛舟轻漾。他更爱大箕山旖旎的风光,那儿有座小亭,这里是不是少了什么?在依稀中应该有一对倩影。明月、清风;朝霞、夕阳;帆影、远山,欢迎他,接待她。 “你曾爱过我吗?” “不记得了。”低垂的睫毛拌着颤栗的叹息。心中的寒气在弥漫。 “爱过的,至少是曾经有点‘朦胧的喜欢’”。 甄心中在呐喊。 “我对月想他,我抱琴想他……”仿佛没理会他的心情,她追忆起当年对前夫思念,语调中透着平静、哀怨?沉浸在追忆里,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呵……”真尴尬。从来没人这样想他,以后会有?“过去的就算了,也许,他早已忘记了……”。这可是甄的祈愿,虽心如刀绞,但他故作潇洒。 “不”。急切地被打断,“他过去也这样想我”。她仰起脸,美丽而深邃的眼睛,让人感到震撼。 此刻你需要什么?……“有困难找巡警”。幻梦般的甜蜜、苦涩。在小亭里,在月光下…… 临别大箕山时,他采摘的那朵兰花枯萎了,但仍保持着昔日的风采。有颗古莲子,几千年后照样萌芽,我那颗才几年?却已经以难以压抑的速度“疯长”。“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读过《汉乐府·上邪》吗?“上邪,我愿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天地合,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1999年6月的同学聚会是个周末。那个周末是大雨瓢泼的舞场,充塞耳廓的是震耳欲聋的舞曲,甄感受着她内心的无助,看着她居然若无其事地翩翩起舞。 坐进回家的出租车,明显地感受到她身子那竭力抑制的颤栗。“我想哭。”耳边响起她梗塞的声音。透过车窗前的刮水器,甄茫然地看着肆虐的雨,想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但不敢。他在的心中……在他心中的陡痛里突兀地回荡着响起“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雨继续瓢泼……继续瓢泼……瓢泼……泼…… 滨江大道,这里别是一个环境。一身素白的她在黑夜里格外醒目。心里拥动着一种不能拥有的赞叹和不已的痛楚。天气凉凉的,江面的沉寂与对岸的喧嚣;黑黑的游弋着的火轮船与静止的《奥丽安娜号》的辉煌;形成令人感叹的反差,如同他心中充溢着的爱的温柔和痛的无奈的感觉。脉脉流淌的江水搅碎了对岸的灿烂的倒影,看上去,江面上诧异地跃动着无数金闪闪的碎片。是不是可以不碎?甄感到茫然。 “香樟寒舍”的氛围与它的名字不太相宜,尽管确实掩映香樟林中。但对甄来说却是一个今后也许不会再去的地方之一?但在那个令人留恋的地方,他不知哪来的勇气:“想摸你的手。”甄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初见她时想好好呵护她的念头不由分说地钻出来,坚定地攫住了他。她的手颤抖了一下,没有移开,只是幽怨地看着甄,他再次跌入她妩媚、迷离的眼波里不能自拔。 啊,27年了,甄从未想过能有一天牵她的手,但今天终于牵了她美丽的关节略带小窝的手。她的手娇小而滑润,却凉凉地诉说着孤傲不群的特质。 “与你在一起,我感到一种‘陌生’的安宁”。甄终于说了埋在心底27年的话。然而,“坚冰”被忐忑地打破,心却释然了?不,听说,上帝在打开一扇门的同时,将关上另一扇门。可见维特的烦恼岂止在书架上? 很多喜剧收场的电影,每每以“从此王子和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为结束,而不去碰触“婚姻”这道难题。但生命舞台上,当你是主角时,你就不能就此打住。相爱容易相属难?婚姻是不是恋爱的坟墓?婚姻像围城,外面的想进来,里面的想出去? 夜晚缠绵的细雨象粉末似地洒在我的脸上,头脑格外清醒。汽车嘶鸣着驶过,送我一身泥浆。呵,雨,能否告诉我,明天会有火红的朝霞吗? 这一夜,都是纷纷扬扬的梦,半是温柔,半是“冷酷”,就象那若即若离的爱情。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喔,千古绝唱。
这是个布置的很温馨的家,从墙壁的颜色就可以看出主人是个对温情有着渴求的人。这对甄来说也许是一个不会再去的另一个地方?虽然那里永远留在他心深处。 在农场的日子里,自1973年以后,甄不再看她们的演出,也从不知道她在宣传队里担任什么角色,只是知道她的声音很好听,偶尔报幕而已。由于突发的奇想,想让她为自己唱歌。甄想其实不过是说说而已,这机会大约是不会有的。但那天她真的为我一个人唱了,声情并茂。甄心里绞痛着。何德何能?竟让她为自己唱歌。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有过这种待遇,但即使有,又有什么关系?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值得她单独为一个人唱的,一定不会多,心中有着太多的惶恐、震惊和温暖,她把他的每句话都记住了,并不露痕迹地让甄达成当初只是一个“说说而已”的愿望。甄以自己的灵魂作证,她值得甄为之做一切他做得到的。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黑暗中,甄聆听着空调的风声,听着房间里细柔的叹息:“我们说说话,好吗?” 头枕着她的腿,此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说什么?说爱?这是不言而喻的,他柔柔重重地拥着她,轻轻地在她脸上摩挲;从眼睛,到鼻子,到耳廓,到掠过整个脸颊,直至嘴唇。 手指在慢慢积蓄着一种温柔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以后大约不会再有了?她用咬回报了甄……小手指钝钝的疼在加重,但遗憾的是他呼痛了,为这“呼痛” 甄追悔莫及。 他吻了她…… 天快亮了,准备睡觉了,甄大方的把脸转向窗外。当她说可以转身的时候,他才把脸转过来。她睡在房里,甄谁在客厅的地板上。然后,隔着房间他们又是海阔天空地聊天,聊她过去的生活,聊他们在农场时的各自经历。 后来,她告诉甄她困了,而且说她睡觉之前不许他睡,当晚具体谈了什么甄现在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到了后来,聊天着的甄突然发现,床上的她静了下来,没了声音。 屏住气,甄悄悄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听到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了。 望着躺在床上的她,然后,又转回身来看了看床上的她。她像一只猫一样,很松弛地蜷缩在床上。这时候,月光从窗外泻进来,在她的床头,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她的脸庞淡淡的反射着月色晶莹的光泽。 在这个寂静的深夜里她充满了奇异的魅力。象童话里沉睡的公主,又象神话里迷人的女妖,是如此的动人心魄。望着这美丽的景象,甄的脑海里却全无欲望的冲动,反而是一片空灵,思绪特别的清晰灵动。 甄以为自己早已成功的将他埋葬在记忆的深渊,为什么又在此刻重现自己的脑海?他的思绪飞回了曾经青春的那段日子,那些如歌的岁月,往事闪电般在甄眼前一幕幕闪现,一种久违的酸酸的感觉涌上鼻腔,眼泪渐渐模糊了甄的双眼——我还会为情伤心?我还有泪水为爱而流?他觉得不可思议,甄以为早已将自己百炼成钢刀枪不入了。 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甄的心情才渐渐平稳下来。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屋里只有时钟在滴答滴答地响。这一瞬间,甄突然有种顿悟,自己向往的是那种触电般的感觉和心灵感动为基础的,失去很久的那种纯真质朴的感觉。这个时候,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腾出一股爱意。唉!真是一种美好的感觉。同时,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静静地关上了门。回到自己的地铺上。甄不敢翻身,生怕惊醒了她。这一夜就这样静静地过去了。其实,那一夜她并没有睡着,也在关注着甄的动静。这是她后来告诉他的。
短短的几个月,甄感到自己改变了很多,性格不再暴躁而变得冷静。因为是她希望的,因为他要配得上她。甄不如她懂音乐,但由于专业的原因,很容易地进入他喜欢的歌或曲所创造的意境。思想在一切去过的和没去过的以及将要去的不会去的不能去的或不敢去的无须去的“地方”畅游。 甄深切地爱着她,在自己的孤独中,在熙攘的人群中,在纷繁的名利场中,在杯盏交错的灯红酒绿中,在渴望轰轰烈烈而不可得的平淡、无趣、琐碎和躁动中,他照样爱她,爱她。面对“百媚千红”,耳边似乎悠悠回响起萨克斯风吹奏的《Going home》。的确,夜深人静,不回“家”又到哪里去?可“家”在哪里? 蓦然回首,一个善解人意的身影娴静地悄立在灯火阑珊处,在滚滚红尘的诱惑中,使人顿生安宁,抚平心中浮躁,还人以清凉、宁静,找回自我。 有人说:“残留的伤痕和新增的痛苦在消失与生长交替的瞬间,一定会明白真正温柔的意味”。“在万丈红尘中,找个人爱我”。刘德华深知甄的心思。 就象二条几何射线交叉与一点,相逢,又分手了?横垣在他们之间的只是二个字“资格”。甄的心猛地抽搐着。呵,假如他从来不认识她,该多好。至少在一点也不浪漫的5月,甄不去“聚会”呢?在他,依然可以在心里与她对话,但现在却把毫不知情的她也拖入如此痛苦的旋涡。甄觉得自己的神经还不够坚强,真是罪过。
女儿恬适的睡着了,说着难懂的呓语,难得她居然有甄这样的父亲。啊,沉重的十字架。为了得到,有时不得不失去一些?甄得到到了吗?好象有,又似乎缺少什么,淡淡的。淡淡的花香或许要维持久些?水仙就这样。可悠远的苦恋和思念呢,是不是也一样?听说,“思念”是一种让人感动的东西,太多的思念堆积,便是负累。可即便是“负累”无论如何也比失去它好。安东尼奥尼说:“中国人既怀念过去,又忠于现在”。至少甄以为他是对的。 可如果到了天高气爽的金秋,甄将收获什么?心似乎悬在空中,被风吹得飘来荡去,是秋风吗?“归——归——”,哦,杜鹃啼血。 小船乘着月色朝前摇晃,似乎把停泊港远远地抛在船后?倚着饱经风霜的桅杆,甄感到茫然。她因为甄而觉得幸福吗?责任,情人的责任,朋友的责任,父亲的责任,它对他提醒着。 呵,该“打破”的还得“破”,因为它自有“破”的原因和必然。“蒙泰里尼大主教深情地看着列瓦雷士说:‘无论你要我去干什么,我都会去做的。’牛虻痛苦地呻吟着:‘我的上帝啊,我肩上的分量还不重吗?为什么要把你应付的责任推给我?’”有个诗人说:“我说,我爱,但我不能……” 在她的眼里,在农场时的甄历来是个有“匪气”的人物。“我怕谁?”其实这个“谁”,可以是某个人或事,但又并非指某个人或事,而有时特指某种环境或“自我”,并接受它们的挑战。所以尽管她不愿意甄说这样的话。“我怕啥人?” 心理医生最常说的一句话:“闭上眼睛,我问你……”人们若也能闭上眼睛,问问自己的感觉,是否已体味了爱在生命的精义,是否有了自己的颖悟。之后人们们胸有成竹地说:爱就是爱,情就是情,不一定有权利,但绝对有义务。此外,它什么也不是。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般风情,更与谁人说?” 只要流过就有痕迹,当时的刻骨铭心有的成为日后的云淡风轻,有的仍有着至今犹不能忘的憾失,仍时常被一些自以为早竭的情绪刺痛,成为回忆中不能更动的风景、胸口永远的痛、生命中永远的缺口。更何况的确曾经拥有? 平素在公园,时常看到年青恋人相依相偎,可以视若无睹,但偶尔看过一对老夫老妻相挽着、蹒跚而行,心中总有一份端肃的感动,羡慕得直想掉泪。那一种黄昏之恋透射出来的安祥之光,那一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温柔意境,实在令人看得不忍眨眼。这才知道真正的爱情耐得住最仔细的阅读,而恋爱中的人确实是无年龄界定的,即使老态龙锺,他们仍给人一种感觉--无限。但这种场景又是何等的稀少?故而常引发人们的感动。 1993年,电影《霸王别姬》片尾曲推出香港歌星林亿莲的一首著名歌曲《当爱已成往事》。林亿莲“开宗明义”地吟道:“往事不要再提……” 等……只要等就有机会,“千年等一回,”等得到吗?在世纪之末的1999年,甄在等怎样的结果? 这不过是个故事?是个1999年的故事。不是吗?“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如此而已,但他知道,自己不希望仅是如此而已。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药师琉璃光本愿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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