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的婉约表达(外一篇) 作者:阿毛


 

  哲学的婉约表达


    “闲情”有没有分量?若从日常的角度来看当然是没有的,情意、情绪之类,不过存于心中抽象的感知而已,充其量这种感知表达出来并加诸于木、石、纸等媒介上,可作为它现实意义上的一种分量。

或许有人觉得此说牵强,那么“闲情”是否真的没有分量?古时文人常将“闲情”寄托于诗词歌咏,宋代词人柳永曾写下一首《望海潮》,有“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等绝妙佳句,极尽描绘钱塘吴地美景之能。

据说金主完颜亮看罢此词后深为震动,遂生南侵之念,挥笔写就“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的豪言。一篇短短的文字,竟然与国家间的战争发生了干系!

“闲情”是个大而化之的概念,皆因不同人所发的“闲情”也迥然相异,文人谈论“闲情”则无边风月,自然学家谈“闲情”则生趣盎然,那么作为诸多学科中最厚重的哲学学者谈论“闲情”,该是怎样一种立意?或许,我们在周国平《闲情的分量》一书中可获得答案。

这本书《闲情的分量》分为“宋人弦歌”“读元曲随想”以及“圣人与闲人”三个部分,其中有“选”,有“品”,亦有“文”。选,是选取了宋词与元曲中的若干具有代表性的篇章。历代词选,基本是文人为之,自然多以文辞的华丽为取舍标准,这虽增加了可读性,但“收之东隅,失之桑榆”,难免会遗漏某些文字平实却内容深远、发人深思的佳作。

周国平选文则以哲学学人的视角,更加着眼于作品的内涵,收录内容使人眼前一新,弥补了很多经典词选的遗珠之憾。

“品”是从哲学思想体系出发,在更深广厚重之层面,对一些名篇进行全新的解读。比如徐再思的名曲《[双调]蟾宫曲·春情》:“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余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之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周国平的品语只有一句:“相思是一篇冗长的腹稿,发表出来往往很短,幽会佳期一晃而过。”虽只一句,既点破了作者与读者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又收笔于将明未明之际,引人走入无尽的想象空间。

“文”是本书的重头,在“圣人与闲人”一节中,周国平延续了一贯为人称道的优美文笔,以高屋建瓴之势,对自己心中的孔子、韩愈、苏轼、袁宏道、玄奘等人加以描摹,既不乏趣味性,又以哲学的冷眼,着力还原了历史人物的真实情感。若以书喻人,则可说“选”是筋骨,“品”为血脉,“文”是神髓。若再加一例,即是融会中西的气度。周国平上世纪60年代毕业于北大哲学系,此后几十年淫浸其中,此书内容虽写中国文化,但行文之间常会看到一些西方哲人的思想影迹,甚至还专门有个题目叫做“阮籍与尼采”,在“文学—哲学”之外,又提供了“东方—西方”的比较视角。

书如其名,《闲情的分量》内中没有大段的注释与译文,也没有反复的考证与训诂,它只是一本以哲学眼光打量“闲情”的书。

                                 

 


读《论语》:“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可以这样解释,“数”(shuo,去声)是“屡次”的意思。如果你有事没事总是跟在国君(领导)旁边,虽然表示亲近,但离自己招致羞辱就不远了;你有事没事总是跟在朋友旁边,虽然看起来亲密,但你们俩离疏远也就不远了。

可以这样理解,服事君主,向他进谏时,如果不听,应适可而止。不要反复力谏,不然就会招致侮辱。向日常交往的朋友提意见,如不听,也要适可而止。不要反复指责,否则就会彼此疏远。

也可以这样理解,在我们今天这个社会因为周围人际关系冷漠,人与人之间沟通的障碍越来越多了,这种障碍多了以后会怎么样呢?就会加重我们所信赖的几个朋友身上的负担。归根到底这里谈的是“礼”的问题。

一般来讲,孔学主张对君上忠诚,对朋友忠诚,但忠诚与礼比较起来,礼为重。

孔子说:“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此处说的“道”,就是“为臣之道”,也就是“礼”之内容。所以在孔子那里,即使是“忠君”,也不是“愚忠”。后世把“忠诚”推演到“愚忠”,那不是孔儒的错。这个账要分清。

子贡向孔子讨教为友之道,孔子说:“忠告而善导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这就是说,看到朋友有不足,要善于开导,不听,就无须一定要尽忠告。

古人也有不达此理的读书人,以为可以没有限制地忠诚,或者放言而谈,不顾朋友的感受。前者就是“愚忠”,后者可以称为“以讦为直”——直率,如果没有礼来约束,并不一定就是有积极价值的品行。

现代社会,自诩为“我这个人心眼直,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的人很多,但这类“直率”往往潜含着勾心;如果不是勾心,确属如此,则近于“以讦为直”了。

唐太宗时,侍御史权万纪等以告讦(当面揭发),而得到唐太宗的宠信,许多大臣因此而被谴罚。

魏征进谏说:“万纪等小人,不识大体,以讦为直,以谗为忠。陛下非不知其无堪,盖取其无所避忌,欲以警策群臣耳。而万纪等挟恩依势,逞其奸谋,凡所弹射,皆非有罪。陛下纵未能举善以厉俗,奈何昵奸以自损乎!”太宗以为言之有理,赏赐魏征绢五百匹。“久之,万纪等奸状自露,皆得罪。”事君、处友,都要按礼行事,别过分;这就是孔子留给今人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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