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青春悲歌——读《血色黄昏》 作者:任和平


 

  一曲青春悲歌——读《血色黄昏》


    老鬼所著的《血色黄昏》,是一部用青春和血泪记录的历史。读《血色黄昏》,感觉是在听一曲青春悲歌。

血色黄昏》所记录的是一个北京知青在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的真实经历。1968年冬,主人公林胡与同伴徒步来到内蒙古,自愿奉献青春扎根边疆。后因迷信拳头与人打架、爱给兵团指导员提意见而挨整,最后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从原先的嫉恶如仇、不媚权贵,到后来的自尊沦丧、人格扭曲,林胡在众叛亲离的专政高压下,度过了8年最底层的劳改生活。一个极不正常的年代,把一个充满革命理想和激情的热血青年,变成了一个只知逆来顺受、出力流汗的劳改犯。

悲剧就是把一切美好的事物毁灭给人看,《血色黄昏》向读者展示的,就是发生在内蒙古草原上的一出出触目惊心的时代悲剧。

主人公林胡的命运是一出悲剧。在1970年1月兵团开门整党后,因为爱打架、爱提意见林胡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分子,并被反戴黄铜铐子。吃饭时,因为双手反背铐着,只能蹲在地上像猪一样地把头伸进饭盆啃食。当时给林胡定了六大罪状:一是诬蔑毛主席、毛泽东思想。二是诬蔑林副主席、诬蔑解放军。三是诬蔑江青同志。四是为死不改悔的走资派翻案叫屈。五是收听敌台,并且散播。六是书写反动书信、黄色日记,散布资产阶级淫乐思想。

被定为现行反革命分子回原单位监督改造的林胡,一到有人的地方就真切感受到反革命这一身份所给予他的耻辱,他成了全团3000名知青之外的一小撮,成了周围人群中最低等的贱民,谁都可以任意喝斥他,而他却没有仇恨的权利,甚至对小偷流氓和贪污犯都不能恨,否则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只有在山上一个人服苦役般开山打石头时,林胡才能够对自己吃的高粱饭,以及周围的小老鼠、虱子、石块等仇恨一下,享受享受劳动之后的乐趣!

反革命分子林胡先后干过脱坯、赶车等工作,都是重体力活或是最卑微的工作。最多的一天脱坯1500块,干了15个小时,从清晨4点一直干到晚上10点多钟,中间除去吃饭和上厕所没有休息的时间。在兵团赶车也是苦差使,冬天冻死、夏天晒死,往往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长年孤零零一个人自己装车卸车,还得天天照料牲口,这没人乐意干的活都安排给了五类分子、刑满释放人员和犯各种错误的人。林胡出大力流大汗一心想洗涮自己,奢望让连长在全连大会念表扬名单时,会有自己的名字,但奢望总是变成失望。

当兵团解散,林胡离开草原时,望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兵团石头墙,他的心中涌起无尽的酸楚。当年为了打这些石头,林胡他们挨冻受困、流血流汗,用脊梁背、肚皮顶、肩膀扛,那砌在墙中的一块块坚硬、沉重、粗糙的石头,都印有兵团青年的血斑和汗渍,沉重的石头埋葬了一代年轻人的青春,凝成了林胡那一代人的青春之歌。

像林胡那样投身边疆建设的一代知青也遭遇了人生悲剧。像林胡那样的知识青年,都曾是纯洁无私、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他们从城市到边疆,从家中的娇子成为吃苦耐劳的兵团战士,为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甘洒青春热血。下雨天,连里的场院种子库漏雨,有人拿来了塑料布,有人拿来了垫褥子的条毡、凉席、麻袋片,花花绿绿的被子、毛毯、塑料布、大衣、棉被套、羊皮等被铺在了种子库的泥房顶上。铺在房顶上的60多床被子被雨水浸透,粘上了大片大片的泥巴,兵团战士为能用自己的私人物品保护国家的粮食种子库不漏雨而分外开心。即使是背负现行反革命分子罪名的林胡,也在1971年7月2日,用砍了400棵树、挨了7拳、瞎了一眼的行动,向党的50岁生日献礼。

可到后来,人性中丑陋的一面也在兵团战士中蔓延开来。为了一个大学名额,为了一份好差事,甚至是为了一句表扬的话,人们也互相争夺,不惜打得头破血流。原先刚勇正义的雷厦转向领导低头讨好以保存和发展自己;天真伶俐的齐淑珍不惜以少女之身换取党票;林胡暗中垂涎连队统计的位置,盼着在任统计员摔个全身瘫痪;为了一个小卫生员、胶轮拖拉机手、粮食保管员、电工、司炉工,兵团的许多人费尽了心机。这一群年轻人被愚弄得像狗一样乱咬人,他们挥舞着阶级斗争的棒子,发着少年狂,踩倒别人拼命往上爬,上演了一幕幕草原丑剧。

而现实又无情地嘲笑了这一群年轻人。兵团战士自以为战天斗地建设边疆的8年辛勤劳动,最后被证明是一场无效劳动,而且是一场产生严重后果的无效劳动——破坏了草原生态环境。昔日美丽如画的大草原,绿草如茵的大平地,在8年后变得像狗啃的一样。真是让人欲哭无泪,知青们拼死拼活地干了8年,成了对草原犯罪的8年!

接纳了林胡等一大批知青的短命的生产建设兵团最后是一个悲剧性的结局。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成立于1969年1月,到1975年解散兵团时亏损了2个亿,成为一分钱都没给国家上交的短命兵团。虽然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一度容纳了10万知青,稳定了内蒙古边疆秩序,且把先进的生产力带进了千里草原,也为内蒙古大规模开荒提供了血的教训,但更多的是干了许多劳民伤财的蠢事,由于大面积开荒,破坏了草原的生态平衡,致使水土流失,草原严重沙化。就拿7连组建以来开垦的两万亩土地来说,当时开荒就是把草皮啃掉,把草皮底下的沙子翻上来,在草原上开荒种粮实在是一出闹剧。知青们所盖的40个粮囤也都变成了没用的土包儿;30间种子库,变成了牲口的休息室,牛驴猪在里面拉屎、歇晾、睡觉、蹭痒痒。知青们在草原上所干的一切,都随着兵团的解散而成为一堆废物,“盖的那么多房、拉的那么多羊粪砖、开的那么荒地、打的那么多井,全是白费一场”。

兵团虽然亏损了,但个别领导却变肥了。李主任等人在兵团解散之际,凭着当地铁路局长的条子,顺利办好了有关军运手续。于是,几个现役干部指挥8辆卡车开进月台,直接往火车上装东西。裹得严严实实的几十吨小麦、白面、羊肉、菜籽油、木材、玻璃、皮毛、五合板……神不知、鬼不觉地按照战备军用物资运回了他们各自的家。有了这些蛀虫,兵团焉能不亏呢?“李主任就保持党的优良作风问题,说得慷慨激昂,骂起那些搞邪门歪道的人怒不可遏。但这并不防碍他把几个农村的亲戚调到兵团变成城镇户口;也不妨碍他的农民小舅子在团部医院住院看病全部公费报销。”兵团曾三令五申,严禁动用公家的木材做家具,但李主任等人家里那些富丽堂皇的大衣柜、厚沙发……哪一件不是公家的木头做的呢?为自己的丑行遮上冠冕堂皇的说词,荒唐岁月中的丑陋之人显得更为丑恶。

兵团解散了,知青离开了,可在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上,仍孤零零地矗立着西乌珠穆沁旗知青烈士墓。那是在1972年秋,锡盟西乌旗乌拉斯泰兵团63团草原救火事件中,因救火措施失当而丧命的69位知青的墓地。知青烈士墓碑高耸,是对知青把青春和生命献给草原的无言诉说,也是对知青青春悲歌的见证。

在当年“文革”动乱岁月,有知青的地方大多会有许许多多的悲剧故事。读《血色黄昏》,就会清晰地看到那样的悲剧故事。这是民族的苦难,是知青的苦难,人们不应遗忘这段沉重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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