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的一个春日
作者:碧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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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的一个春日 一 同学诚出了一本书,承他美意,赠我一本。阅毕,印象最深的是那女主人公——那是一位成功的女企业家的形象,“浓眉,明亮的大眼睛,红润的圆脸庞,上唇有一层淡淡的茸毛”——没错,那是棣的形象,连名字也是用的谐音.。 棣是一个中学生。她的如花的生命,在含苞未放的时候骤然终止,已经四十一年了。四十一年,柳江的流水由清澈变得混浊,忘川的流水冲刷掉了不知多少记忆,而棣,这个普通的中学生,熟悉的人们对她的记忆仍这般久远.。 因为她不该死。她正值青春,如春花般灿烂,夏树般葱茏,她的死违背了自然规律,违背了生命的规律。 棣死于1968年6月24日的一次武斗。关于她的死,人们在不同的时期有各种说法。她是自告奋勇积极前往的。她是为了保卫领袖,保卫革命路线英勇牺牲的。她是革命烈士。一开始,在派性中谵妄着的人们这样说着,为她开着追悼会。痛失花季女儿的家长在死去活来的苦痛中,暗暗期待着最后的一线关于名分的慰藉。然而她不是烈士。她是“非正常死亡”(后来的革命委员会给她的结论)。人们又说,她是受蒙蔽的。客观上虽不足取,主观上却是积极的,热清的,无限忠诚,义无反顾的。 不幸,我知道,事情不是这样,不是。事实很残酷,但终究是事实。只有还事实的本来面貌,,也才能还死者的真正面目,才是对死者的真正尊重。更重要的是,才能从历史中引出真正有益的教训,使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 于是,1968年的一个春日,就姗姗地向我走来。 1966年6月18日,新华社广播了北京女一中高三(四)班、北京四中高三(五)班给党中央的信,要求废除旧的升学考试制度。到此时,1968年的春天,我们学校停课已经一年多了。学生们结成战斗队,斗黑帮,批“修养”,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反击所谓“二月逆流”,一直处在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激动之中。到后来群众组织分裂成两派,学校又渐次成为一派组织(联合战队)的驻地。 棣本是我校高三十一班的团支部书记, 一个品学兼优,温文尔雅的女孩子,一个在学校有一定影响的优秀学生。她也参加了这派组织,住进了学校——但是,客观地说,在整个运动中,对那些失去常态的事,她的态度都是审慎的,甚至可以说是消极的。她没有写过一张大字报,一张广播搞,没有上台斗争过谁,批判过谁,更没有抄家打人之类的事。但鬼使神差,阴差阳错,后来她却死于武斗。 把事情的真实掰开来看——尽管这将使它迸裂出殷殷血迹——而不是简单的,概念的,囫囵的看,方能从中得出真正的符合历史真实的教训。当年我是她最要好的女伴。而今,我已老了。把我所知道地说出来,似乎义不容辞。 于是,1968年的一个春日,姗姗地向我走来。 那天下午,我忽然想回家去看看。运动中我比棣陷得深。我是联合战队的常委,负责宣传,一直住在学校,写传单,写广播稿,“强烈抗议”,“严正声明”,自以为是的胡乱忙着——那天我忽然想家了。 大约是三月底吧。南国的小城已经春深,阳光很灿烂,但并不炙人,暖风吹得人晕晕乎乎;校门口的夹竹桃,毫无顾忌的开着大束大束的有毒的红花。 走出校门,在竹鹅溪上那条不知什么时候匆匆搭起的小桥上,我看见了棣——她是我的好朋友,文革前我们同在一个班学习,思想上无话不谈。这时候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她姗姗的向我走来。从容,沉静,带着几分忧郁——这可不是当时的主流情绪,这使她显得有点另类——尽管但是还不使用另类这个词儿——她穿着绿格子上衣,毛蓝布裤子,这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棣!”我欢喜的叫道,“好久没见到你了,你到那里去了?” 她缓缓的站下来,站在竹鹅溪头,春日的阳光下,和我说话。 “我刚才去给我姐姐寄了一封信。”她说。 她的姐姐,贵阳一中65届高中毕业生,也是班团支部书记,历年的三好学生。但没有考上大学,响应号召,下农村了。1964、1965两年的高考招生很强调贯彻阶级路线——凡出身不好的学生,无论怎样优秀,都没有被录取。据说(我没有亲见,但可以举出一两处地方的实例),他们的录取与否,在他们参加高考前,已经由他们的档案材料(这档案材料,常常就可以由本班团支部的学生团干部写定)决定了。李湘的父亲是铁路局机关的一个主任工程师,常年在铁路沿线施工抢险,沐风栉雨,面色黧黑。问题是他们的爷爷有点什么事。 “姐姐他们下乡的地方,很落后,我们难以想象……而且,完全不是知识青年能改变的……知青满腔壮志,却无用武之地…生活困难,做一天的工分,才值五分钱,我姐姐连小手绢都买不起……我刚才在信里给姐姐寄了一条小手绢……”” 棣说完,看了我一眼,又说:“以后我不想下农村去了……” 说完,她低下头去。 我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大有可为的”这是领袖的教导,是我们在整个高中阶段共青团的中心工作之一,是在全国青年中开展的思想革命化运动的重要和主要内容。“考不取大学就下农村去”,我们天天喊着这样的口号,团支部天复一天日复一日讨论着这样的问题,共青团员、要求入团的积极分子逐人逐人的表态……表了这样的态,才叫做你已经解决了“前途问题”。我和她都是共青团员,都带头表过这样的态,也动员别人表过中这样的态.。 “以后不想下农村去了”,这就完全否定了自己,而且不仅仅是如此…… 顾不上我多想,她又说:“前不久我去了一次南方,那里已经成立了革命委员会……那里武斗中死了许多人,但只有一个被追认为烈士,还是为抢救国家财产牺牲的……” 又一记炸雷在我的头顶炸响——我们的所在地也已有武斗发生(后来知道的事实表明,当时在县郊,大规模的武斗和杀戮都以骇人听闻,只是我不知道,或虽看到相关传单而不相信),两派都已死了人。少不更事又已被炙人的革命宣传烧得谵妄的我们,一门心思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是跟着领袖干革命,是革命路线的当然代表,我们的大方向是完全正确的,(1967年8月日周恩来在接见广西两派代表时这样表态)以此类推,在武斗中死去的人就理所当然的是为保卫无产阶级革命路线而牺牲,是烈士。而现在,棣的话,等于提前向我撕开了未来的一角,让我们能提前的稍稍冷静地看到了我们当时狂热“斗争”的结果——那是远不如我们的自己设想那般乐观的,那是和自己的想象大相径庭的。以此为关照,我们应对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对整场运动发出严肃的叩问…… 但是,它又是和我们运动以来的忠诚信仰完全矛盾的。 我们现在的一切都错了?我为自己的想法吓得几乎发抖! 多少年后,我看到前苏联作家格罗斯曼曾通过他笔下的人物,准确描写了我当时的感受:“新的想法使莫斯托夫斯克伊大吃一惊……为了摆脱利斯(一个法西斯小头目)只需要……但是,不,不行,还得更多,需要放弃他一生所关注的东西,需要谴责他为之捍卫和认为正确的东西……还得更多,不但得谴责,而且的全身心地以自己所有的革命热情憎恨劳改营,憎恨血债累累的叶若夫,贝利亚!但是还不够,还得更多………”(格罗斯曼:《生存与命运》) 如临深渊啊! 如临深渊。当时各地的传单满天飞舞,那里的信息已使我们熟知,不少的人,不少的组织,被打成反革命……原因就是因为议论和反对文化大革命。对他们,有一个新的通用的罪名,叫做“炮打三红”(反对“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反对中央文革小组,反对以谁谁为首的无产阶级司令部)……… 而眼下,沿着李湘的话去思考,就会怀疑自己,怀疑运动一年多来自己所做的全部事情,怀疑斗争的方向,怀疑整场“史无前例”的革命…… 我不敢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脚下的大地就会塌陷;再想下去,我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一个令人惊秫的念头又突然跳了出来:是不是棣的立场有问题,像我过去对怀疑我们“大方向”的人所理直气壮的批驳的那样?可是,直觉(直觉真是个好东西啊!它反映的往往是生命最真实的体验,是未经任何扭曲的事实)告诉我,不是。她说的是真话,这真话,只会对她最信任的朋友才说;她说的是事实,这事实,是她亲眼见到的…… 我看着棣。棣眨着她的大眼睛,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我,投向了她最亲密的女伴… 一时间,我的内心翻江倒海。在心的深处,在远远的地方,一个声音在怯怯的说,她是对的,她看到的是事实……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在以千万倍的能量轰响——在我的头上,在我的身旁,在天空,在四周——不能想下去,不能想下去……这是大逆不道,这是死罪…… 我已身不由己。我不能再想下去。我不敢再想下去。我必须令这另类的思想就地停止,我必须把这异端的幼芽马上掐死。我立刻把思想拉回到现实,拉回到现实的主流意识。我们是领袖的红卫兵,是跟着领袖干革命的,领袖是不会让我们犯错误的……而且,不是我们一群人这样作,是全国的红卫兵……不可能这么多人都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不知不觉之中,我已懂得了不能按自己的直觉去思考,不能用自己的头脑去思考,不能根据见到的事实去思考,而必须按照主流意识的规定去思考,或者说,不思考,只服从,只执行,“理解的执行,不理解的也执行”。要革命,要进步,就必须这样做。 我散乱的目光,悄悄的从满是期待的棣的脸上移开…… 6月1日开始,由于复杂的政治背景,小城两派的对峙骤然升级,以至隔江而治。大规模的武斗频频发生。6月23日,我们在校园听说着柳江边有武斗发生,头儿们频频往前线调人,渐次的连女生也调到了,是去参加救护。是夜,江边传来的枪声断断续续响个不停……黎明时分,我被一阵猛烈的捶门声惊醒,是隔壁宿舍的玖玲。她大声喊着我的名字,说:“你快来看棣啊!你快来看棣啊!”声音已经变了调..我慌忙从所睡架子床的上床翻下来,塑料凉鞋的扣襻都不及扣好,就]跟着脸色惨白,头发湿漉漉的玖玲,往学校的风雨操场上跑…… 棣穿着那身绿格子上衣,毛蓝布裤子,躺在了一块临时找来的门板上。她脸色惨白,两条湿漉漉的小辫子垂到胸前,一刻子弹从她的左前胸穿进,从后背穿出…… 我抬起头来,校园的所有树木都断成相互错位的两截! 我们给她开追悼会,致悼词,称她为烈士,称道她的忠诚,英勇,奋不顾身……
二 在电影《枫》的结尾,看到死难的红卫兵的墓,一个孩子问他的父亲:“爸爸,他们是烈士吗?” 他的父亲回答:“不是。” “那他们是什么呢?” “是历史。” 是的,他们不是烈士。烈士的定义是“为正义事业牺牲生命的人”,他们为之献出生命的,不是正义事业,而且是大不正义,是大罪恶。但是仅仅回答是历史是远远不够的。这是一种委婉的回答,含混的回答,或者说,是一种权且的回答。 那历史又是什么呢? 今天,当熟悉的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感叹着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子(还有许多这样的女孩子和男孩子)的无辜死难的时候,假如没有对历史的真相抽丝剥茧般的追寻,没有对历史因果的叩问,没有当事人的自我反思,那一声声的喟叹,就只能是苍白的,空洞的,毫无疑义的。 首先,我们要问的是,使棣去赴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听说过这样一桩文革往事:在中部一个城市的一次武斗中,一派的武装人员围住了另一派濒临长江的据点。被围的一派全是中学生。这些十六七岁的孩子,在无力对抗的情况下,誓死不愿意投降,高喊着“用鲜血和生命保卫毛主席!”“誓死保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的口号,争先恐后的,下饺子一般的往滚滚长江里跳! “这是真实的事。”说给我听的那个女孩子,面带戚容,认真的补充道。 当然,他们也不是烈士。他们为之献身的“事业”,其实是一场大灾难,大罪恶,大欺骗。他们在欺骗中变得狂热,死于血色光芒下的谵妄,死于受蒙蔽。文革中的红卫兵多是这样的死法。 但是,至少在当时,他们的自我感觉是崇高的,壮烈的,他们是怀着理想主义的激情去赴死的,他们坚信自己死的正义性,我想,他们甚至会坚信在“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彻底胜利后,他们必将被追认为烈士,所以,他们死得那样的义无反顾。 而棣的死有所不同。 棣的死比他们犹豫。 或者说,棣死的时候比他们清醒。 因为,1968年的那个春日告诉我们,她对这种武斗的性质已经怀疑了,她已经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的看到了这场运动的狂热参加者的命运。这是例证一。 例证二是,这个运动中,她虽然持和我同一派群众组织的观点,同样住在学校,但她从没有参加过任何具体的派别活动,包括写传单,贴大字报这样温和的活动。每当有头头叫她就某件事情写传单的时候,她总是小心的避开。她从来就不是一个狂热的运动参加者。 还有,她接到上战场的命令,是在6月24日的上午。后来有人告诉我,她并没有接着命令就走,她先是来找我,到处找,满校园的找……但事不凑巧,当天我不在学校,——她要找我干什么呢? 人们后来猜测,那是生离死别的预感,她前来诀别。但我想,不是这样。我和她关系密切,是在文革前,文革中,彼此很少见面,见了面也不深谈运动。(后来我意识到,她是有意和狂热的我保持距离)而6、24日来找我,找得那样急切,肯定是有急事。当时面临的急事就是要上战场。我想到了几个月前那个春日的下午。那么,她找我的可能性,一是找我去说情,取消调她到前线去的命令;二是再次向我陈述那个春日下午的观点,争取我支持她不去。两者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对那次武斗的意义,她是否定的,至少是怀疑的,她不想去。 然而她最终去了,她年轻的生命,最终终结在那里。 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珍爱生命是人的本能。赤手空拳地奔赴枪林弹雨,无异于送死。而对这种赴死的意义,她已产生了怀疑,她为什么还要去?是一种什么样的强大而可怕的力量在左右着她? 那个命令?须知那是群众组织的头头发出的命令。那时的群众组织是一种非常松散的组织,你随时可以进入也随时可以退出。头头可以有很大的号召力,但却对你的行为没有任何约束力。他完全不同于你工作单位的头头。 不是,不是那个命令。 还是那个格罗斯曼,在他的书里描述了这样一种情景:二战期间“竟然有这种情况,人们在刑场前排起一列列长队,而且受害者秩序井然的调动着队伍的运动……人们忍受着长时间的酷暑,从清晨到深夜等待着处死…… 而明明已怀疑自己的死将毫无意义,却仍服从不堪一击的“命令”,老老实实的去赴死,是不是和格罗斯曼描述的情景很相似? 格罗斯曼深刻地指出,这种顺从,说明了影响人们的新的恐怖力量。极权主义社会的超暴力有能力使全大陆的精神麻痹。 那是一种极其强大而且无孔不入的力量。只有一个观点,一种认识,一个准则,一种行动,只允许发出一个声音,唱出一种腔调……这种观点认识和准则,就是主流意识形态的观点认识和准则,这种行动声音和抢救是主流意识形态规定的行动声音和腔调,任何异议都必定使你陷入灭顶之灾。“炮打三红”“恶毒攻击”之类的罪名,就是为种种异端思想和言论量身定做的。这种恐怖强大如天空,时刻笼罩着你。 即使你只是想选择中立,选择消极,只是有所犹疑,在这条路上也早有许多堵截,“你们要关心国家大事,要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大量的关于“中庸”关于“逍遥派”“观潮派”的批判……会使你边缘化,会使你自惭形秽,同时胁迫你“勇往直前”。 谁不珍爱自己的生命?谁不害怕牢狱之灾?谁愿意被批判,被揪斗?而年轻的心是那样热情和上进,刚刚舒展了嫩芽的生命怎不恐惧从此就陷入黑暗之中? 现在我们可以理解棣了——进入武斗战场,有可能送命,但也可能侥幸全身返回,而选择对抗,对抗那烧得滚烫的文革巨轮,遭遇的恐惧将无可逃遁。 她顺从了。 恐惧使她选择了赴死的路。 这是意识形态专制的恐怖。 所以,杨小凯先生说,意识形态的专制是最可怕的专制。
三 那么你呢,在这桩事情中,你帮助她了吗?假如,6,24白天,她找到了你,你能不能帮助她? 是的,该说到我自己了。我的回答是:能,或者不能。 能。那个春日的下午,棣的话像一只暗夜中的小小萤火虫,让我看到了一小点真相的亮光。假如我开始独立的思考,纵然不能一步看透那场大灾难大欺骗的实质,至少可以看出自己面临的巨大危险,从而从那疯狂的战车上挣脱下来,与之疏离。在李湘,也就没有后来的6、24了;在我,也就是帮助李湘了。 但是,如前所述,我没敢这样做。一听到李湘的话,我刚刚有一点赞同意识,就几乎同时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的异端身份,随之感到了巨大的无可抗拒的恐惧,立刻放弃了自己的独立思考的权利,选择了绝对的顺从和盲目的绝对的信任,把灵魂交给了魔鬼去放逐。 没有任何人强迫我这样做,也没有任何人要求我这样做,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棣的谈话,可我就是那样几乎是本能的感受到了那种令人颤栗的恐怖,不假思索的选择了顺从。那种恐怖已经深入到我的血液中,无时无刻不感到处于它的包围之中。 你该明白了,这种状态下我能帮助棣吗? 我不能。 这个血淋淋的结论让我几十年后仍痛苦莫名。但没有办法,这是历史,我们每个人都必须直面历史。 剩下的问题,作为个人的我们是否注定了要毁灭? 求生本是人的本能,珍爱生命是人最基本的权利,尽力的帮助别人避免死亡,是人最基本的责任。面对不可抗拒的势力,也许我们会无力对抗,但当我们面临生死的选择的时候,我们完全有权利从容的理直气壮的选择生存。例如,选择消极,选择中立,和不明底里的事拉开距离……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须守你思考的权利。而这时候,你遭遇到巨大的令人颤栗的恐惧…… 恐惧剥夺了我们自由思考的权利。恐惧使我们选择了顺从。 可是,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种顺从并没有把我们带到安全和谐进步发展的伊甸园。笛卡尔说:“人是一茎会思考的芦苇。”放弃了自己自由思考的权利,也就是放弃了人的尊严,放弃了人之所以为人的底线,在极端的时候,也就是放弃了生存的权利。 因此,当我们呼唤普世价值的时候,作为个人,我们必须逐步建立并坚守自己的基本权利。思想自由,言论自由,出版和结社的自由……这些原是天赋的人权。 感谢许多有识之士,开始呼唤公民意识的建立和教育了。这当然已是另一个话题。之所以在这里提起,是因为当我要结束这篇浅薄的短文的时候,忽然感到这个问题原来和讳莫如深的文革有着扯不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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