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与阴德(小说《为了你走遍草原》节选) 作者:冷明


 

长篇小说《为了你走遍草原》节选


  慈善与阴德


    冬季是打井的绝好时机,大队领导班子一商量,决定由表现积极的保尔负责组织,调动大队里的所有能工巧匠,一块去挖大口井。

希日布、道尼德首当其冲,还有其他几个牧主子弟。钟伟明是赤脚医生,顾名思义,赤脚是没鞋,是不脱产,是兼职,他当赤脚医生每天挣的工分一降再降,有了体力活当然跑不了他。

晨风峭厉,草原上空荡荡的,孙满福冒着严寒,赶着大车,拉上大队那顶公用的破旧的蒙古包,搬到了最偏僻、最受人冷落的南部荒原雪地。坐在大车上,往南瞭望,雪原白茫茫一片,雪地上有个影影绰绰黑乎乎的影子,希日布告诉钟伟明,那是前几天死的某某某。钟伟明不解地问:“死那么多天了,怎么还没让野兽给吃了呀?”

希日布看了看孙满福,心有余悸,再也不敢多说少道,只是笑了笑。

倒是孙满福仿佛早忘了与希日布的恩恩怨怨,接碴对钟伟明说:“你看这些年有多少枪呀,兵团的军人们有枪,大队的民兵有枪,军人又有吉普车,听说团长和团参谋长都是北京军区大比武的神枪手,只要看见狼的影儿,十拿几稳,别想逃出手掌心。”

钟伟明说:“难怪现在看不见狼的影子了,我们刚来那几年往这边走十有八九都能看见狼,看见黄羊什么的。”

大车上的人昏昏沉沉,闷闷不乐,希日布不哼唱小曲,道尼德也不再讲故事说笑话。山岗上都是干草堆,草堆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不知这是哪个懒惰的牧人没把草拉回家,马群一来就全糟蹋了。

蒙古包里烧上牛粪、羊粪,钟伟明与几个乐天派的牧主子弟在一起过起了日子。白天出去打井干活,晚上回来吹牛谈笑,围着火炉子吃自己的小米干饭,喝熬得浓浓的黑砖茶,屋外是白雪皑皑的荒野,冷得连哈气都要冻在了一起。荒原上看不到一个人,没有一头牲畜,连飞鸟也看不见一只,蒙古包里却其乐融融。

几个牧民小伙儿说女人,说谁家的姑娘长得俊,谁偷了几个漂亮媳妇。每天晚上,听几个牧主子弟哼唱蒙古长调,讲与女人在一起的感受,钟伟明把这些从来没有听过遇过的事情当成了精神会餐。

大家让钟伟明讲点新鲜的事情,他用仅有的一点点知识为那些没有文化的蒙古族青年们讲《草船借箭》《水浒》,还有许许多多他们这辈子连听也没有听到过的书本上的故事。

那些低人一等的牧主子弟比起钟伟明来也要富裕得令人羡慕,他们早上喝茶有炒米、奶渣子和炸果子吃,钟伟明的早饭永远是在一只特大号的铁茶缸子里削上几块肥羊肉,撒点咸盐,煮上一大缸子小米干饭,盖上盖,在灰堆边一焖。焦黄的小米干饭飘出诱人的香味,美美地吃上一大缸子,那种滋味,那种满足,与刚刚享受过美味家肴,酒足饭饱的感觉并无二致。

钟伟明的裤子破得一塌胡涂,到处是裂缝,还好,里面还有厚厚的皮裤遮丑。几个男人住在一个蒙古包里,最方便的地方就是晚上脱个精光,一面用指甲挤着衬衣、衬裤缝和褶子里的虱子,一面哨牛逼。

大地冻得如铁板一般硬,一镐头下去只能刨出个白印。钟伟明面对这般情景以为无计可施,照这样的速度挖下去,直径足足有三米的大口井不知要挖到驴年马月。

可任何困难似乎都难不倒那些看似憨憨厚厚其实都是些绝顶聪明的牧主子弟们。

夜晚,在挖开的雪地上,在一个圆圆的凹陷下去的不大不小恰恰是一个大口井面积的冻土地上,小伙子们铺上了厚厚的一层干羊粪,在下面点着火,沤上烟,四周是厚厚的白雪,也不怕引起火灾,第二天早上起来,地表的冻土化了一层,挖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有经验的牧民们不着慌不着忙,一个星期过去了,冻土层被揭了盖。

钟伟明以为照这样的速度要不了几天的功夫就会见水了呢。果然,很快接近了地下水的表层,冻土层也越过了,如果一直挖下去,用不了几天的功夫就会大功告成。

牧民们却出奇不意地不再着急,每天只挖薄薄的一层,直至地下水完全浸湿了沙土。湿润的沙土层被浸了水,再经过一个零下三、四十度的夜晚,第二天,井下的沙土层连冰带水又冻成铁板一块。

人们用力刨呀、挖呀,也不再用火攻,每天进度很慢,冻一层挖一层,仿佛在故意磨洋工。

一个月过去了,大口井足足有一丈多深了。只见井中层次分明,两尺厚的黑土层,往下是冻得一圈一圈的流沙层,井邦冻得如灌注了钢筋混凝土一般结实,再没有了塌方的危险。

井越挖越深,越往下挖越费力,用铁镐,用钢钎,一下一下,一锤一锤,再用铁桶将刨下的冻土块一桶一桶拽出井外。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在白雪皑皑荒无人烟的雪原上,大口井的进度越来越慢,人们每天不是盼着天暖和,而是盼着天冷。

一天晚上,大车老板孙满福找了个借口回家取东西,牧主子弟道尼德打趣地说:“什么回家有事,还不是想老婆了。”

人们哄堂大笑。

希日布本是个风流快活笑口常开的人,大家喜欢他的随和与朴直,喜欢他的蒙古长调,喜欢他唱些爱情的哪怕是淫秽的小曲。可是,自打他唱歌颂毛主席的歌曲,被孙满福告了恶状,他唱歌的兴趣几乎全被打掉了。今天,见孙满福走了,蒙古包里都是些牧主子弟,除了钟伟明,都是同类人。“不过,钟伟明值得信任。”他想。

希日布突然来了兴致,用他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唱起了草原牧民们喜爱的难得一见的蒙古长调。

“啊哈嘿……啊哈嘿伊......”

悠远辽阔,深沉高亢的蒙古长调如曲折的彦吉嘎河水蜿蜒淌出。

一个高亢的男高音随后响起。

“碧绿的湖水,明亮的蓝天,比不上妹妹纯洁,金色芳香的桂花哟,比不上你的美丽......”

钟伟明在蒙古包外停下脚步,凝神屏气,不敢动弹,他用心倾听着,第一次完整地听到了这首忧伤凄惨的蒙古民歌。他知道希日布是草原歌手,可以前只能听他用似乎调侃的腔调唱的歌颂毛主席的歌,从没听到过希日布这样感情充沛,发自内心地唱起长调。歌里朴素伤感的情调有力地感染了钟伟明,仿佛在他的心上拉起了一根绷得紧紧的琴弦。

“聪明的姑娘森吉德玛,我时刻想念着你......”

蒙古包里的牧主、富牧子弟,所有的牧民随着希日布的歌声唱了起来。

“啊哈森吉德玛,狠心的爹娘为什么把你出嫁到天边,再也不能相见森吉德玛......”

音色深沉的歌曲在不断挑动这根琴弦,使钟伟明痛苦不堪。他伫立在离蒙古包不远的地方,凝视着冬天黄昏的阴云,不禁热泪盈眶。

“骑上那骏马,离别了家乡,哪怕路途多遥远,为了寻找你呀,我走遍了茫茫草原,心上的人儿森吉德玛,我如今多么孤单......”

歌声的节拍加快了许多,牧民们玩弄着高亢的尾腔,逞强地大声唱着。

钟伟明含着泪,在心中与牧民们一起哼唱了起来。

“啊哈,森吉德玛,为了你我受尽了草原的风霜,望穿了双眼,依然不能相见,森吉德玛......”

牧民们的低音部还没有唱完最后的字句,希日布的长调掠过低音部扶摇直上,他的声音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驰骋在辽阔的草原上。

“啊哈嗬伊,啊哈嗬伊......”

希日布的长调千迂百回缓慢悠长,它凄凉单调的步伐从容不迫,逍遥自在,慢慢地消失在草原无边的苍穹中。

希日布的蒙古长调唱完了,钟伟明站在那里,久久不愿走进蒙古包。歌中的那种伤感情调不绝于耳,萦绕在他的心灵深处,勾起了他年深日久的哀伤。

“蒙古包里的牧主子弟都是娶了妻的,连最丑的马二骚也不例外。这些聪明能干的小伙子们不是也好久不能回家了吗。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他的森吉德玛……可是,这悲伤的曲调,令人心碎欲绝的歌词,好像是为我写的,这分明就是为我写的......”

“为了寻找你哟,我走遍了茫茫草原……走遍了茫茫草原......”

歌声好比雨水,一点一滴的渗透了钟伟明一颗枯萎的心。纯洁美好的音乐唤起了钟伟明回念往事的惆怅。

孙满福想辙回家的第二天按时回到了蒙古包。傍晚,一个牧民小伙儿又告假回家,不用说,也是想媳妇了。

插队一晃六年,整整六个年头,钟伟明历尽千辛万苦,领略了多少人间冷暖,历经了多少世态炎凉,他领悟了许多在北京在学校在大城市永远学不到的东西。漫无边际的困苦生活已将钟伟明的青春热情耗尽,再没有什么感受力可供激情驱遣了。

4

大口井挖好了,钟伟明又搬回了大队部。

走进自己那间空荡荡的小屋,冰冷澈骨。

钟伟明放下药包,在黑暗中摸出小药瓶做的煤油灯,想用火柴点亮。火柴擦着了,他把火凑近灯捻,煤油灯滋滋啦啦地响着,火柴棍熄灭了,灯没点着。反反复复点了好几遍,仍然点不着。小油灯里装的是夏季的零号柴油,柴油在严寒中凝成了一团。旷野上有零下二、三十度,小屋里最多不过零下十几度,并且,烧火的干牛粪所剩无几,不要说睡在这样一间冰冷刺骨的屋里,就是时不时地呆上一小会儿也会让人不寒而栗。

钟伟明束手无策,重又陷入绝望的境地。他翻箱倒柜,想找到一截蜡烛点亮灯。蜡烛没找到,饭盆碰到了地上,一声巨响,里面的冰摔得粉碎。钟伟明抄起茶壶,沉甸甸的,也是一个大冰包。寒冷使一切都凝固了,包括这个年轻人的心。

大喇嘛全不拉文革初期挨了斗、挨了打,几年过去了,人们似乎把他忘记了,没有人再打他、骂他、污辱他,他尊贵的身份虽然与住在破屋里不相符,可是看的出,人们对他的崇拜、爱戴与日俱增。不光他的亲戚不断地给他送黄油、奶豆腐、牛羊肉,别的牧民,甚至贫下中牧们也偷偷地送来吃的、喝的、用的。这个昔日的阶级敌人不缺吃不缺穿,一个人生活在小土屋里乐不思蜀。

小土屋外是一片暴风雪。在屋外歪斜倾倒的防牲畜的杨木杆上,压了一层被风舐得光光的坚硬的雪堆。雪堆前就是一望无际白雪覆盖的单调荒凉的草原。

风卷着雪花从灰色的天幕上飘落下来,风吹走了小土屋上冒出的白烟,小土屋前扬起一阵阵的雪雾。一团团鹅毛似的白雪,如波浪起伏,飞落到驯服的大地上,淹没了村庄、小路、草原、人兽的足迹。

一个骑马的人,浑身都被大雪遮盖住了。他的马变成了白色的,他的皮得勒上落满了雪花,他的大皮帽子两边、上沿、眉毛上,都是一层浓浓的白霜。

钟伟明撩开沉重的羊毛大毡缝制成的门帘,推开木门,径直走进了全不拉的小土屋。

全不拉个头不矮,肤色蜡黄,双颊凹陷,头发灰白。他穿的蒙古袍旧的寒碜,两个肘部的棉布早磨破了,露出了里面的羊皮。裤子也是穿了多年的皮裤,油黑发亮。内衣尤其脏,一年到头恐怕从来没有洗过。他好像被衰老和历经的沧桑吸干了。枯瘦的嘴角凄凉地耷拉着,布满皱纹的眼皮肿胀而又显得沉重。

小屋里,油灯冒着尖尖的黑烟苗,烟雾弥漫,昏暗的灯光下,一头白发的全不拉盘腿而坐,他用一双如树皮一样干瘦的手转动着一小串佛珠,嘴巴动着,默念着佛经。门吱扭响了一下,全不拉抬头见钟伟明走进了屋,互相问了好。

尽管钟伟明知道在文化大革命中念经是绝对不允许的,是与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背道而驰的迷信,但全不拉早把钟伟明当成了自己人,不用费尽心思地遮遮挡挡,两个人心照不宣,谁也不去说穿它。

老人并不隐藏佛珠,看见钟伟明就如同看见自己的一个穷亲戚,急忙起身下地,从大木柜上端来一盆手把肉。

“马鞍子卸了吗?把马喂上草了吗?”全不拉问。

“马出了不少汗,还没饮水,过一会儿饮了水再放草圈。”

 “孩子,还没吃饭吧?吃点手把肉,还不凉。”全不拉轻声说。

“今天我和莫日根下了一下午象棋,都让我赢了。”钟伟明突然兴奋起来。

“历害,历害。我是赢不了莫日根,上次让他把我赢得,给我转了一次磨呢。”

“我今天也给莫日根转了磨。”

“啊?”老人惊叹里透着佩服。

转磨是蒙古象棋里最历害的着法。绝对占优的一方,把对手消灭成了光杆司令,用自己的几个作战棋子,皇后、车、象、马、兵,缺一不可,按照一定的套路,把对方的皇帝,一步一将,围着棋盘边,从棋盘的一头绕到另一头,是对交战方最大的污辱。

“嘛嘛,最近莫日根已经赢不了我了。”钟伟明胸有成竹地说。

“那可不行!那可不行!”全不拉着急地说。“莫日根这人爱面子,爱急。他给别人转磨行,别人老赢他,给他转磨,他可真急。”

老人的潜台词是人家是当官的,可得罪不起。

钟伟明盘腿上炕,坐在小炕桌边吃起了手把肉。老人端来了热茶,见钟伟明吃得正香,也不搭话,拿起佛珠,继续叨念经文。

钟伟明喝着热茶就着肥肉,狠狠地吃了一通羊血肠,一天的劳累和深入骨髓的寒气顿消。老人见他放下刀子,吃得差不多了,捋着下垂的白胡子,两只眼睛闪着炽热的、只有蒙古人才有的慈爱而锐利的光芒望着钟伟明。

“吃饱了吗?孩子,再吃点。”

“吃饱了。”

老人扔过来一块污黑油腻的毛巾,钟伟明用脏毛巾擦干净手,全不拉嘛嘛收拾起肉盆,同时把蒙古象棋摆上了小炕桌。

“孩子,下完棋在这儿住吧,别走了。”老人关爱地说。

天色已晚,与全不拉老人下棋拼将起来,哪次都杀得难解难分,一晃就过半夜。钟伟明巴不得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小屋,他点了点头。“行,我先出去饮马、喂马。”

把小青马放进了马圈,钟伟明满身寒气地回到了小屋,煤油灯的烟雾笼罩着他,久久地缭绕在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上。

“脱了毡疙瘩,脱了蒙古袍吧。”

钟伟明解开皮得勒的腰带,脱下毡疙瘩,披着皮得勒,舒舒服服地盘腿坐在小炕桌一边,与全不拉老人杀将起来。

“不行,不行,我没看见,缓一步,缓一步。”老人不是钟伟明的对手,时不时走出漏着。

全不拉老人聚精会神地下棋,他被钟伟明追杀得不得不皱着眉头长时间地思考。他甚至忘记了添火,钟伟明不得不时不时地往小火炉里添几块干牛粪。屋小热量大,小土屋里热气腾腾。

夜深了,钟伟明潇洒地伸了伸胳膊,喝了口奶茶。腰上簌簌地发痒,他把手伸进裤腰,从里面准确地抓出个大虱子。他把虱子放在指甲盖上,用两个指甲盖把虱子啪地一声夹死。看到全不拉盯着棋子还是一动不动,他不禁打起了瞌睡。

“输了,输了,没救了。”全不拉老人虽然从头输到尾,并不介意。老人知道,在白音塔拉他永远无法战胜这个强劲的对手。

全不拉老人对钟伟明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十分肯定地对牧民们说,这个北京来的小青年就是咱们白音塔拉草原难得一见的菩萨医生。老人说的不错,钟伟明治好了无数人的病,这些年无论百日咳、麻疹,还是伤寒、痢疾,白音塔拉都没死过人;几个老结核患者的身体也明显地好转了;最要命的妇女难产,也不是什么必死无疑的鬼门关了。全不拉老人救过无数人的命,可他只能给病人吃些蒙药,充其量用银针给高热惊厥的小孩扎扎手指头,放点指血。你们没见这个北京人呢,他能打针、输液,能动刀子、剪子,他治好了丹僧的痔疮,给乌云其其格的乳房动了手术,他能用胎头吸引器把生不出来的婴儿救出来,能给妇女们缝上撕毁的会阴。

“睡觉吧,累了一天了。”

钟伟明披着皮得勒跪在土炕上,皮得勒围成一个筒,躺下后把自己的身体围得严丝合缝。老人在他脚下盖了个皮得勒,中间又搭上一件。在温暖如春的小土屋里,睡在毛烘烘的羊皮得勒中,闻不到膻味,感觉不到浑身乱爬的虱子,钟伟明很快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老人点着火,烧好茶,拿上个小铝盘,打上小半盆清水,“洗脸,”老人把水递给钟伟明。自从钟伟明经常来住后,老人一改用吃饭的碗洗脸的习惯。

洗了脸,老人往钟伟明专用的碗里放上小米干饭、奶食、黄油,端了上来。老人没忘了钟伟明是城市人,把他当成了家庭成员,特意为他准备了一付专用碗筷。

喝过早茶,钟伟明鞴好马,背上药包,要出去巡诊看病。老喇嘛慈爱地望着他,像看着自己的亲侄儿一样,亲切地说:“天气冷,晚上早点回来,还来住。”

钟伟明点了点头,“嘛嘛,我走了。”

每天晚上钟伟明与老人对坐在小炕桌前下棋,两人从不奢淡什么政治、什么国家大事,老人也从不打听钟伟明的父母如何如何。他宁肯相信钟伟明是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学到的高超的医术。老人家里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连一个半导体收音机也没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老人自己偷偷地默念佛经,无欲一身轻,仿佛能与外人下下棋就是最大的乐趣。

钟伟明不敢回那间满目凄凉、空空如也、冰冷刺骨的小屋,这位又脏又老的阶级敌人收留了他。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钟伟明住在这个小土屋里,突然看到了以前从来没在别人身上看到过的一种东西。是什么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好多年过去后,他才明白,一位无亲无故自身难保的老人为什么不经意间救了他钟伟明一命?

老人身上具有一种品质——仁慈。

仁慈也许是佛教的真谛,难道不是作人的准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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