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鸣镇 作者:笔谈


 

  溪鸣镇


    发源于屏山县龙溪乡的龙溪河,蜿蜒曲折,绕过崇山峻岭,流到乐山地区沐川县新建公社与宜宾地区宜宾县溪鸣公社交界的地带。这里的河岸较宽,地势平缓,于是,形成了一个水势比较平稳的滩头,只要不是雨季山洪暴发,滩里的水总是清澈透明的。滩的下游约三华里处是一条陡峭的小山脉,横挡住奔流的河水,迫使河水拐弯,半山腰的石壁上的流水倾泻而下,形成一条瀑布,常年流水,汇入河里。沿着河谷方圆数平方公里的地方,日日夜夜都听见它“哗、哗、”的流水声,因而此滩得名“溪鸣滩”。

滩边宜宾县的地界有一个靠山面水的住有十来户人家的小镇——溪鸣镇。一座粮食仓库、一间饭馆(兼旅店)、一间商店、一间铁匠铺、一所仅有一个医生和一个护士的小诊所;几户人家和镇头一座二层的小木楼(公社的办公处),构成了小镇的全部。

一条窄窄的石板铺成的路贯穿镇的两头,两边的居民的房屋大都是土木结构的瓦房,商店、饭馆等则是木结构的瓦房,显得十分古朴。

小镇与河岸之间,是一条黄土小公路,从岷江边蕨溪镇开始至深山中的商州镇止。平时,不定期的有一辆货车经过,运送货物,每到这个时候,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方使宁静偏僻的山乡有了一丝现代的气息。

小镇所属公社地处山区,人口少,又不集中,因此,小镇不赶场。不时有几个山里人到镇上打米、买油盐、日用品及一些过路人偶尔经过,平时都是冷冷清清。镇里的人多数比较纯朴,对人很客气,乐于助人。

小镇的对岸,属于乐山地区沐川县的地界。一只小木船就是连接两岸的唯一的交通工具。

河的这一面,山势却比较平缓,沿着河谷下游的缓坡上有不少的梯田。这里坐落着沐川县新建公社的三、四大队。当年(1969年),我们班下乡的男女同学二十多人就分别落户在这两个大队的几个生产小队里。我们到小镇去,路不远,也不会爬大坡。于是,溪鸣镇就成为我们知青们常去常往的地方。

离渡口只有几百米的坎上,一座三间的土坯作墙,麦草盖顶的房子,就住着三个我们班的男同学,他们与溪鸣镇隔河相望。由于地理原因,他们的住处是去小镇的必经之路。因此,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大家来去溪鸣镇的交通站。

我们经常是不期而遇地在这里碰头,然后大家再一起过河到镇上去:镇里到处串串,买几包烟、交几封信,买点需要的日用品。而后来,就在饭馆里坐下,吃一顿饭。再相互交流。谈生活、谈感受,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说,共同的命运,把大家的心连接在一起了。现在回忆起来,真还倍感亲切。

小镇很美,美在它的自然环境: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夏季,我们常在滩里游泳。水是清澈透明的,清到可以看见水里群游的小鱼,它们在我们的腿间穿梭、碰撞,一点也不怕人,搞得腿上痒痒的,很不舒服。有时候,还可以看见懒懒地遨游的鳖;燕子在空中飞来飞去,时时从我们头顶或身旁掠过,捕捉飞虫。这个时候的溪鸣镇,蓝天白云,绿水青山,花香鸟语,风景美丽,像一幅天然的画屏。身在其中,忧愁尽忘,何其乐也。

雨天,山洪暴发,奔腾的黄水从上游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像无数脱缰的惊马,一路狂奔。河水凶猛残暴,无坚不摧,水面上的枯枝败叶随浪翻腾;渡船停了摆渡,躲藏在巨石后颠抖;溪鸣镇隐在灰蒙蒙的雾汽中,震耳欲聋的水声充满了整个世界,大地在震动,一切生命在大自然的淫威下,仿佛都销声匿迹了。站在岸边,心惊胆寒。

或在月白风清之时,站在河岸山坡上:银白色的月光,透过树的枝叶,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随风摇晃;滩里的水在微风的吹拂下闪动着鱼鳞般的波光;眺望溪鸣镇,对岸山上黑糊糊的枞树林,像无数的守护神,静静地注视着一切。镇上的一些房屋的屋顶,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霜”。那时山里没有电灯,都用煤油灯照明,人们大多习惯早睡,仅有的忽闪忽闪的一,两点灯火和短促的人的话语声,使黑黝黝的小镇更加神秘。让人想象着那里面一定有神,鬼和狐仙。说不定蒲松龄的“聊斋志异”里的故事正在上演,演出人与神、狐的爱恨情仇,演出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此时此景,让人顿生奇思异想之情。

古朴的小镇,居住着纯朴的山民。

三年“再教育”中,我们与溪鸣镇结下不解之缘。频繁的往来,与镇上的一些人们混熟了。公社木楼处,是我们交寄书信和收取邮件的地方,一位和善而热心的女士(公社的妇女主任)在兼管这个工作。在那里,我们除了收寄家信,还可以看到参考消息,从而了解山外的世界。供销社商店里,是一对慈祥而又和善的老人,我们中的不少人有时都能在店里免证买一点煤油、酒、食盐与白糖。在那个时代,一切都是凭证配给,特别是点灯用的煤油,每月半斤,我们知青根本不够用,能在这里得到一些补充,确是解决大问题了。镇上的小饭馆,是我们聚会和吃饭的地方,那里有和气的老板(经理)一家人与几个店员。总之,当时确实有这些好人,对我们这些背井离乡远道而来的小青年在有些方面给予了热心的帮助,他(她)们纯朴、乐于助人的高尚品质和行为,深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每逢佳节倍思亲”。逢年过节,我们回成都,也总是取道溪鸣镇。因为,若走沐川县城,得走一百多华里的山路,至少要一天的时间,劳民伤财,很不划算。而走这边,只走约五十华里就可到达岷江边的蕨溪镇,且是公路。在那里就可以乘小火轮到宜宾换乘火车或者到乐山换乘汽车回成都,很是方便,我们学校下乡在新建公社的知青基本上都走这条线回成都。

“大返城”以后到如今,当年的小青年已经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了,随着时代的变革,多数都退休或下岗,钱不多,时间有的是。在下亦是其中一员。目睹当今现状,人们匍匐于金钱与权力之下,贫富悬殊,人际关系日渐冷漠,是一个纯粹的金钱主宰的世界。而我们,已属于一无所有的阶级。

返朴归真,寻求恬淡的生活,乃是我的心愿。

如今的溪鸣镇若还是当年古朴清雅的风格,还真想再去过过那种日子。

 

                                                           二○○四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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