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三篇 作者:封尔威斯基


 

  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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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升入高中的第一天,一班的常伟男就发现三班有个女孩儿叫曲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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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萌萌的风度气质令常伟男心醉。常伟男几次想给曲萌萌写信表达爱慕之心,可一想到班主任王老师的话,就收起了漂亮的信笺。王老师说:“假如她考上了大学,你没有考上,那时你将作何感想呢?”常伟男下决心非考上大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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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后,常伟男果然接到了一所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曲萌萌也接到了录取通知书,可与常伟男的不是发自同一所大学。常伟男很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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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大学,见不到曲萌萌,常伟男心中焦灼。他给曲萌萌写信,诉说了埋在心里三年多的话。接下来就是焦急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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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萌萌见信回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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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伟男高兴得流了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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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二人书信不断,每逢假期,家乡相聚,感情日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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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萌萌班里有个男同学叫龚自格,他的爸爸是个厅长。若是从学习成绩上看,谁都不会相信他还能考进大学。龚自格见曲萌萌漂亮,频频发动爱情攻势。曲萌萌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男朋友。但龚自格不甘心。到了四年级上学期,龚自格又一次找曲萌萌谈:“只要你同意跟我搞对象,我爸保证你毕业留在大城市。”

曲萌萌喜欢大城市,不想回到小县城。常伟男没有能力保证曲萌萌留在大城市,于是曲萌萌将心移位到厅长儿子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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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伟男与曲萌萌的最后一次谈判是在冬天里进行的,有雪花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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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伟男面对事变,心中飘雪:“萌萌,想不到你会这样狠心。你是一个商人,你出卖了自己的人格与尊严。厅长的儿子不一定成为厅长,平民的儿子也许会比厅长更强。”

萌萌嫁给了厅长的儿子,留在了大城市。厅长为儿子和儿媳做了如意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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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自格的能力跟不上科研所的脚步,又守不住知识分子的清贫,便转向下海经商。他倚仗父亲的权势,很快就赚了大钱。钱多之后的龚自格胆子也肥了许多,走私黄金,倒卖增值税发票,偷税漏税……直到进了监狱,他才明白:法网上的方形孔眼就是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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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萌萌到监狱探视龚自格,与当上警官的常伟男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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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萌萌求常伟男多多关照厅长的儿子,并暗示了这关照的含金量。

常伟男告诉曲萌萌:“我不是商人,不能出卖原则。他所能得到的‘关照’,都在法律中写着呢。”

曲萌萌哭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流泪的原因是什么。

 

 

  送小号


    小李下了出租车,拎起老刘用的电子琴就往剧场里跑。“老刘,我的号!”小李扭头冲身后的老刘喊了一嗓子。

    “哎!”老刘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付了车费,也急忙跑进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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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后台,小李将电子琴交给老刘,一看老刘手里空空,“我的小号呢?”

“哎呀!忘在车上了。”老刘顿时冒汗了,“你瞧我这记性,我只顾付车费了。这下号丢了不说,演出没有用的了,这可咋办……”

小李和老刘跑出剧场,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出租车,急得没咒念了,买吧,附近没有卖乐器的商店,借吧,偏偏又是自己一个单位的专场演出。

二人返回台上,预备铃响了,舞台监督一个劲儿催:“快点儿,快点儿,乐队坐好!”

这时,一名戴头盔的青年拎着一个小号盒急匆匆闯上后台,“谁是吹小号的?”

“我是。”小李急忙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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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给你。”那青年打开号盒,摘下头盔擦汗。

“这不是我的号。”

“你快上场吧!”

演出铃声再次响起,报幕员说了几句话,大幕徐徐拉开。指挥登上指挥台,扬起指挥棒。小李举起金色的小号,运足气。指挥手一动,嘹亮优美的号音飘荡在剧场里……小李吹的是大合唱《祖国颂》的前奏……大合唱最后一个音符结束时,剧场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大幕合上后,小李走到台侧,问那送小号的青年,“你怎么知道我正愁着没有号呢?”

“你瞧,”那青年拿出汉字传呼机,一摁键——“火速赶到红星剧场,将号借给吹号人。哥。”

“你哥是谁?”小李不解。

“开出租车的。”

“你呢?”

“我是歌舞团吹小号的。你认识我哥?”

“我的号忘在他车上了。”

“你放心,忘在他车上的东西都不能丢。我哥是全市出租车司机标兵。”

正说着,出租车司机标兵拎着小号盒急步走来,“对不起,送晚了,有个外国客人赶航班,我就给弟弟打了个传呼。”

“不晚,不晚,谢谢你们!”

“实在抱歉,是我给你们添了麻烦。”老刘也过来表示感谢,“小号送得太及时了,第一个节目大合唱《祖国颂》演得很成功。”

“那就好!那就好!”司机笑得很甜。

司机、弟弟、小李、老刘,四双大手握在了一起。

 

 

  迷彩平安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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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长途中巴行驶在从县城开往省城的公路上。

“快!把钱掏出来!”

面对两名歹徒闪着寒光的匕首,乘客们哆嗦着把钱交了出来。

中巴司机刘欣生从反光镜子中看到了这一切,心里咯噔一下子,以前只是听说别的车出过劫案,今天轮到自己车出事了,怎么办?制止吧,两个家伙有刀,不制止吧,那么多乘客的那么多钱,在我刘欣生的车上被抢了,传出去,我这脸往哪儿放啊,人们都知道我进过监狱……不行!一打方向盘,一脚刹车,车靠边停了。

“喂!你怎么把车停了?”两名歹徒冲他过来了。

他手里握着一柄特大扳子,声音平静中透着威严,“你们俩也不打听打听,敢到我的车上来勒大脖子。”

“你想怎么着?”

“把钱还回去,不然——”

“不然怎么样?”

“咱们下车比试比试,算你们两个,你们赢了,我不收你们车钱。”

“好大的口气呀!”两名歹徒晃着手中的匕首。

“跟我玩小刀,没用。你们俩下车吧。”

下了车,两名歹徒一看刘欣生的个头,心里直发毛,可又一想,抢到手的那么多钱,不能听他两句话就还回去。干!

车里的乘客全都吓得缩了头,因此没有人看见下面的情节是怎样发展的,只听见车外面一阵扑扑通通。后来,司机把两个歹徒用鞋带将手反绑了,拖到车上,然后抽下他俩的裤带。

“大家别怕,我叫刘欣生,当过兵,因为到军需仓库偷手榴弹往山沟里扔听响玩,被判了五年刑,我干活卖力减了一年半,刚出来时间不长,接替我爸开承包车,头一次遇上这种麻烦事,再往下我就不会处理了,到城里再说吧。”

“中巴司机刘欣生只身一人勇斗两名歹徒,保住乘客财产十多万元。”县城报纸消息一出,刘欣生成了新闻人物。摄像机“哗啦哗啦”,照相机“卡嚓卡嚓”。有个搞广告创意的同学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是叫刘欣生吗?从大墙里出来叫新生,你的车该叫新生车,你的知名度高,生意准火。”他还用颜色鲜艳的不干胶刻了三个大字,送给刘欣生,“贴车上。”

果然如此,以前他一天跑两趟有时还不满座,这回跑三趟还拉不完。到城里去的人,谁口袋里不装个万八千的,谁不图个一路平安。

没过几天,也是跑这条线的另一辆车发生了劫案,两个乘客被捅了好几刀,一死一重伤,两名凶手逃之夭夭。新生车的乘客更多了,有的乘客因为挤不上车,干脆不进城了。

“长久下去,这也不是办法呀!”刘欣生心里着急上火,嘴上不吭声。每天晚上到家,数完厚厚的钞票他就陷入沉思:“钱多不咬手,可钱不能都让我一个人挣啊……再说乘客那么多……让他们也贴上新生车的字样,可他们也没进过监狱呀……我为什么非要强调进过监狱呢?我进去之前是武警战士啊!……对!组织起来。

刘欣生生下来的时候十斤六两重,在全县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上是最大的男婴。生他那天,刘家欣喜若狂,糖块儿撒了满街,因此起名刘欣生。大胖小子越长越招人喜爱,上小学,进中学,毕业后参军当了武警战士,学擒拿,练格斗……他想,如果不是在监狱里待了三年半,那天抓那两个家伙,可能还要快上三五秒。他找到那些开车的,把组建迷彩平安车队的想法一说,没有不赞成的。

司机统一着迷彩服,车体统一喷迷彩色块,每天早晨集体练武,车上装配对讲机,配备防暴工具。县城里的老百姓都为迷彩平安车队叫好。夏天,少先队员给他们送凉开水;冬天,老大爷为他们送烤红薯……

断了财路的歹徒们,恨刘欣生恨得牙根都疼。子弹顶进了枪,枪塞进了口袋,手插口袋的三个人上了刘欣生的车……

在通过出县城最后一个交通岗时,刘欣生故意弄出点毛病放慢速度,等绿信号变成红信号,闯过了线。扣驾驶证时,刘欣生使了几次眼色,交通警也没理会他。

“请大家谅解,没驾驶证我说啥也不敢进城,我得求分局的同学给要回来,耽误大家时间了,对不起。”汽车开到公安分局的大门口,刘欣生进去不长时间,防暴队员端着冲锋枪包围了汽车……

贺局长问他:“你怎么知道车上有人带了枪,你是有内线,还是有第六感觉?”

刘欣生说:“您忘了,我在大墙里待了三年半,学会了怎样从一个人的眼睛里读出善与恶。最近我准备写一个小册子,叫《司机防暴心理学》,发给同行们。”

“好主意,我支持你。”贺局长高兴地说。

“贺局长,求您件事儿,我的驾驶证……”

“我给你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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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庆功大会上,刘欣生说:“面对歹徒匕首时,我心里很镇定,一方面因为我个子大,再者,我练过一些功夫,最主要的是,我的血管里有管教队长的血,在一次施工中,我负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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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先队员献花的时候,一位姑娘也上台给他献了一束花,轻声说:“里边有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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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刘欣生与贺局长专门探讨过迷彩平安车队巩固发展的问题。据说,迷彩平安车队司机的手提电话,统统增加了与分局联系的功能。他们在通过交通岗时打个手势,只有交通警明白那手势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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