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甲子

    “九”，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应该是一个吉利的数字。

“九”，在中华民族近代史中似乎是一个不吉利的数字：1939、1949、1959、1969……1989……

1949－－2009。转眼又一甲子。

昨晚东森电视的“台湾启示录”播出专门制作节目：“战火蔓延时：我的1949”。

徐蚌会战（即淮海战役），尸首遍野，血流成河。战争绞肉机残酷蹂躏倾轧后，共军惨胜，国军惨败。从此，国军一溃千里，一路南逃。

于是，一方面是国军大肆抓壮丁：全村的男人都抓走了。迎亲队伍被包围起来，轿夫与新郎一起被抓走了，留下哭天抢地的新娘。郎姑（郎祖筠）的父亲听从母亲吩咐出门买东西，这一出门就到了台湾……

一方面是民众的大逃亡，声势浩大惨不忍睹。18岁的女生被驻军长官看上，要带到台湾，母亲将12岁的弟弟托付一并带走。上了船，女生被更高阶段长官赶下船，弟弟独自到了台湾。数千民众日夜围守旅行社，为了一张开往台湾的船票。商船、军舰挤满了部队及家属，民众仍一窝蜂往上挤，解不了缆绳升不起锚，船开不出去。长官下令机枪扫射。一片一片倒下，海水都红了。为什么要逃？只要离开这天天死人的鬼地方！登上船就能逃离吗？厦门海岸边，挤满十多万国军部队，登上了两艘船，船长大副轮机长都溜了，船开不出去，部队只好下船。共军来了，1400多共军，十多万国军束手就擒－－不愿再打了，为了什么打呢？逃出去就有活路吗？超员满载近千人的“太平号”在开往基隆途中撞船，15分钟后葬身黑水沟，只有38人获救。“太平号”的船东就是蔡康永的父亲。

200多万军民随国民政府来到台湾。

离家－想家－回家。短短的三部曲，走了近40年。

1987年，老兵们上街游行了。衣衫上大书二字：回家。蒋经国为老兵探亲开禁。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40年后再次看到老迈的父老双亲。不约而同，第一个动作就是屈膝下跪。“父亲跪下了。妈妈和我跪下了。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好痛！”郎姑如是说。“叫你出门买的东西呢？怎么才回来呀？”郎姑的奶奶抚摸着儿子斑白的头发如是说。

胜王败寇？

我看不到赢家。

我看到一个民族的悲哀。

……

上星期天晚，在高雄。我们一群来自台湾、大陆、美国、澳洲、韩国、新加坡的友人相约到伸进大海深处的长堤尽头“听海”。黑沉沉的大海深处是大陆。躺在长堤边巨大的防浪水泥制件上，满月当空，海面波光粼粼，眯着眼睛，倾听身下海浪拍打声，脑子浮现的却是童年时代耳熟能详的歌声：“月亮在莲花般的云彩里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