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萦垭口(连载11—15)
作者:ban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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垭口十一:东达山垭口
垭口在望 途中景致 东达山垭口是川藏线上最高的山口,在山顶即便是夏季气温也可达摄氏零度以下。而此时澜沧江峡谷的气温却在20度上下。这意味着,跨过澜沧江翻越东达山就会经历一天里海拔落差近2500米,气温落差近20度!很刺激吧? 留影 驻马川藏第一峰 话虽这么说,可是自芒康方向翻越东达山,因为此前已经有拉乌山和觉巴山的铺垫,脚下已经有了一定的高度,加之坡度并不陡,虽是砂石路面,却较平整,东达山上隔夜的大的雪经不住五月骄阳的烤晒早已化的无影无踪,砂石路面展现了它的优越性:既无积水又无扬尘,车轮过处一片悦耳的沙沙声,听着舒服,跑着踏实。那辆满载的1.3升排量的派力奥也很争气,一点没有高山反应就爬上了垭口。 东达山 海拔5008米 垭口的路标照例缠绕在五彩经幡中,由于垭口在一个“S”型弯道中,所以视野并不好。下得车来,天心高叫着:“哦,我的小白变成了小红!”再看那辆小派,已经被沿途溅起的铁红色泥浆涂了个花脸。稍后皮皮驴驾驶着板四爷的皮卡也爬上来了。两车会合,拍照!有一个变化不知道您注意了没有:进藏之后不知不觉已经有一个新的称谓悄然降临:“山口”。这点变化在新藏、青藏线沿途就更明显了,那里只有“山口”而没了“垭口”。 残雪退尽的砂石路走起来很舒服 就这样,在非常轻松的状态下我们跨过了澜沧江流域向着怒江流域的那些个高山峻岭走去,过了东达山脚下的左贡就是邦达的业拉山怒江沟72拐,那可是个如雷贯耳的地界儿哦。
垭口十二:业拉山垭口
业拉山垭口海拔4618米。从左贡到邦达在修路,夜间才放行,没辙只好在雨夜中拖泥带水的赶路,途中还要不断的下车搬石头垫道补桥。沿玉曲河而上105公里搞的疲惫不堪。半夜里终于到了丁字路口海拔4300米的邦达。这里是川藏南北线的汇合点,北达昌都,南通八宿,东么就是我们来路的左贡。夜宿邦达一夜无话。 Google上的卫星照片,咋样,和板四爷拍的比哪个更有人间气息? 邦达岔路口展示着各种警示牌提醒即将翻越怒江山急弯地区的司机要注意安全。转过邦达兵站巨大的停车场是大约13公里平整的柏油路,路的终点就是海拔4618米的业拉山垭口。川藏线上如雷贯耳的“怒江沟七十二拐”,就挂在对面的山腰上,也有人叫它“怒江九十九道弯”,可是身为老西藏的天心JJ却不屑的说:那都是游客演绎的。。。
翻过业拉山就全都是砂石路了,一路蜿蜒下坡48公里就从海拔4800米急速降至2700米下降到怒江边,巨大的减速带横在路中,稍不注意就颠的乘客撞向顶棚。伴着尖叫和欢笑一路颠簸中我们终于下到了怒江峡谷,嘎玛沟里平坦的柏油路的一端出现了怒江大桥雄壮的身影。板四爷赶忙停车在路旁采集了一束野花。。。 怒江天险 嘎玛沟怒江大桥,万夫莫开之势。 说来话长,转贴一段瞎溜达DX在出发前写给板四爷的故事: 看见你说“此行对我来说是实现一个梦想,我要做些案头准备,免得一路狂奔,满脑空空,到后来只剩个酒后吹牛的资本……”有些感触,写给你: 文化大革命的时候,大概是1968年吧,决定从内地送第一批女兵进西藏,人数大约是两百名。这批女兵不是调防,是现招的新兵,其中很多人是希望到西藏改变自己命运的可以教育好子女。? 她们当中有一个是我的同学,名叫杨荔子。杨荔子曾经有些不可一世,因为她自己有才华,也因为她父亲是中共的著名理论家;后来她父亲被打倒了,她又很有些惶惶不可终日……她到了拉萨,然后继续向前走,驻防在一个你这次大概不会去的,名叫亚东的地方当通讯兵。有一天,广播里传来了“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传达“最新指示”是不能过夜的,她冒着大雪走向既没有收音机也没有电话的偏远哨所。夜很黑,路也很难走,她滑进了路旁的深沟……等到终于有人发现她的时候,因为已经完全冻硬了,尸体保存得非常好,雕塑一样的杨荔子抬头望着上方的公路,手中高举着一本《毛主席语录》。因为是事故,部队并没有给她请功,但是表扬了她临终仍旧忠于毛主席的表现。至少我们这些人知道这是部队的孙子们在放屁,我们认识她,我们知道她绝对没有这种忠诚,也不至于如此混蛋——我们的杨荔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那个小红本子举起来,大概还在不停挥动着,是希望有人能够发现她,希望有人能够注意到漫天皆白中的这个小红点。 她们当中还有一个名叫项丝妹的女孩子,但她并不是我的同学。项丝妹在西藏的命运好一些,一直服役到复员,服役期间还有了男朋友。复员了,她想和男朋友一起回上海,上海是她男朋友的老家。领导不批准,根据复员战士后送规定,她的男朋友从川藏线回上海,她却必须从青藏线到北京——到了北京再去哪儿,你随便。项丝妹到了北京,在北京等着她的却是噩耗,她的男朋友在八宿遇到了塌方,人被砸进了怒江,没有找到尸体。项丝妹赶到上海,她男朋友的家人却以为这个匆匆而至的黑姑娘别有企图,将她拒之门外。她熬够了,她绝望了,项丝妹跳进了黄浦江……她在最后一天的日记里写的是“千条江河归大海,我们在碧蓝的波涛中相见”。 十年前,一九九四年的夏天,我站在喧嚣的怒江边,把一束野花投向深深的谷底。风很大,花束还没有落进水里就被吹散了,纷纷扬扬的花朵升了起来,其中飘得最高最远,最后脱离了我视线的是夹在花束中的小纸条,条子上只有一句话——杨荔子和项丝妹,有人看你们来了。 在我们这些人当中,总算有人不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进藏了,总算有人要开自己的车进藏了——如果杨荔子和项丝妹听到了你的这个消息,她们一定会高兴。 对啦,今天板四爷要抛花怒江,替瞎溜达也为自己祭奠那遥远年代的女兵!
怒江桥的守备非常严,板四爷停车在桥上,还没等下车,就见桥头的警卫持枪跑了过来,虽然听不见他在喊什么,大概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没辙,只好过桥穿隧道来到陡峭的江边,也好,当年瞎溜达一定也是在这里祭奠的,因为实在没有别的立脚点啊。“杨荔子,项丝妹我替桑先生看你们来了!”时隔整十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情景“我站在喧嚣的怒江边,把一束野花投向深深的谷底。风很大,花束还没有落进水里就被吹散了。。。” 抛花祭女兵处俯瞰怒江天险。
垭口十三:安久拉&色季拉山垭口
安久拉&色季拉位置图 过安久拉山垭口前,板四爷的皮卡遭遇了过盐井扎破了两条胎;过澜沧江桥丢失了三个油桶一个水桶后最大一次打击:过了怒江大桥没多远,板四爷发现水温过高,停车检查,发现水管卡子掉了,防冻液都要漏光了。后面的胡杨和如风到了,胡杨提供了铁丝,如风提供地席,在他们的帮助下,皮皮驴好歹把水管凑合上开到了八宿,进了修理厂。由于在八宿修车耽误了不少时间,再加上4468米的安久拉垭口非常平缓,让人有些意外,所以在安久拉山垭口停都没停就通过了。 反倒是安久拉下山途中重新让人感到回到了危机四伏的川藏线,这里有段路因不断塌方,养路的天路公司干脆傍山临谷修建了一段“棚路”。巨大的水泥柱子排成了一道长廊,支撑起一段“防护棚”,塌方下来的土石被棚子接住,来往车辆就钻进棚子构成的曲折回廊奔向魅力无穷的然乌湖。 棚路。摄于四川,和然乌前面的棚路很像,作为说明。 然乌遇连续大雨雪被困了两天后,穿过“中国最烂的公路”然乌沟,伴着帕龙藏布,住宿在风景秀丽的波密。在波密修车后试图走去墨脱的废弃公路去岗岭,中途遇到一位骑摩托车找牦牛的藏胞,他轻描淡写的说:“老百姓住的地方么,有什么好看?”再前行路越来越不好,说起来也算是条公路,但是多年失修,路面已经让雨水切割成一条条深深的水沟了,停车找路的时候,扬扬叫停了,说不能再走下去了。
出波密发现车并未修好,经常因为水温过高而熄火,车况最不好的时候走G318最凶险的通麦-排龙-东久一程,真是破屋又遇连阴雨啊。著名险段102道班滑坡群顺利通过,过通麦险段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在狭窄颠簸的险路上熄火。通麦之险不在其有多高,而在于你要在碎石铺就的临时公路上不断地上下陡坡和过急弯,上坡车头一仰,只见机关盖子不见路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等能看到路面了,多半又在下陡坡,左侧虽不算是深渊,可是滚下去定难全身而退的预感又在时时刺激着你的神经。就在一个陡坡急拐弯处板四爷从仰起的车头上看到了一辆蓝色卡车同样高高仰起的车头,那车仰的几乎可以看见他的底盘。藏族司机把车头缠满了哈达的车靠向右侧山崖逆向停车,堵住了皮卡的去路,把本应他走的临悬崖的一侧留给的板四爷和他的皮卡。那路就是一堆拳头大的碎石垫起来的,路基松散,临崖过弯是很危险的,可是狭路相逢没有其它的路可走,咬着牙,伸出头去看着岩边的路缘,擦着那辆喘吁吁的卡车蹭了过去,好歹没在会车的时候熄火,也算是运气了。 在东久林场吃了午饭,酒足饭饱后开始爬色季拉山。这里以漫山遍野的高山杜鹃闻名于世,只是时令不对与我们无缘了。随着公路越来越高,林海的景观可以更好的鸟瞰,不巧的是在临近垭口的观景台前皮卡又熄火了,看来众口一致的“不知不觉就到了色季拉山口”只是乘客的感受,“山高不高只有车知道”啊。
借用网友“九天揽月”的美图介绍色季拉山口。 翻过了色季拉山垭口即结束了滇藏转川藏线的所有危险路段,我们没做停留,坦途一路直奔林芝向拉萨啦。 www.yododo.com/video/011964FD570B03ABFF808081196381D5
究其原因,大概是东达山崛起于横断山脉,横亘于澜沧江和怒江峡谷之间,那里峰高谷深相对高差大,给路人以更加伟岸的感觉。就好像当初登山者对当地的向导说珠峰是世界第一高峰,向导摇头:“我可以带你去找比它还高的山峰”一个意思吧?
无论怎么说,翻过米拉山口(这里向西已经不再叫“垭口”了)向西至拉萨已经“无险可守”了。地理学家把米拉山定义为一座气候和植被分布的“界山”。翻过它就离开了“西藏江南”的林芝地区进入“高寒干旱”的拉萨地区,米拉山也就成了“海洋性气候”和“大陆型气候”的“分水岭”了。 板四爷的皮卡在八一镇住院等备件,一等就是近一周,皮卡出院后,当天就去爬苯日神山试车。据说藏传佛教和苯教斗法的年代里莲花生大师要把这座神山推进尼洋河在苯教徒阿穷杰博的抗拒下失败,斗法的结果使工布江达一带的苯教得以保存,所以这里是苯教徒的圣山。
出了八一,路况很好,修好了的皮卡轻松地爬上了米拉山口,这里有川藏线上最宏伟的经幡阵,横跨G318的巨幅广告牌上风马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那气势其实有一种威严在里面。山口最醒目的是一座昂首屹立的西藏牦牛石雕,牛项上缠满了的哈达在寒风中飞舞,向过往的路人展示它那顽强不屈的精神面貌,由此可以看出,途经这里的藏民对米拉山口的某种敬畏。
这座名为“雪域之舟”的石雕,是米拉山口的标志性建筑,也可以看做是藏民族的民族之魂。那一串串五彩风马旗,被风鼓舞着,猎猎做响,迎着阳光仰望着它们,炫目的色彩让人产生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看到千百年来朝圣的人们磕着长头历尽千难万险奔赴心中的圣地拉萨,他们经过这里,又离开这里,留下这满山的写满经文的风马旗,让它们随风鼓动吟诵着隽永的经文。。。这壮观的情景,不由得让人顿生敬意。
板四爷和皮皮驴不能脱俗地在这里留影,山口风很大,有些冷。冷风让我们收回思绪,上车继续我们的旅程。
云和山的那边就是拉萨了。 川藏线自此已经无愧于国道称谓了。
实际上我们翻越的是岗巴拉山,并不是众多游客们翻越的岗巴拉山口。那天因为修路,过了曲水大桥就被指向沿着雅鲁藏布江奔贡嘎机场方面绕道儿上山。那天的雅鲁藏布真是漂亮,沿途不断的停车拍照。 雅鲁藏布不拐弯的时候像少女般温婉 开始的土路虽然穿村过庄但还算好走,接近冈巴拉山的时候路就困难起来了,倒不是多么崎岖,而是浮土很厚,前车走过后面就基本看不见路面了。就在一个爬坡转弯的地方板四爷透过浓尘看见了一个瘦高嶙峋的身影立在崖旁:“老爷子!”这老爷子叫王必成,是山东日照退休干部,64啦。带上老伴儿(还大他一岁哦!)开了辆自己改装的松花江小面进藏。和板四爷有缘的是虽是萍水相逢却有多次相互帮助。第一次相遇是在左贡至邦达途中雨夜里一起垫桥;第二次是促膝长谈在然乌,那时大雪封路,旅馆已经没东西给住客吃了,老爷子冒雪上山带来了猪肉和蔬菜(那一晚板四爷一伙抢到了一根肘子哦!);走出然乌沟烂路在波密街头又遇见他在买拖车的钢丝绳,因为他的车是被拖过来的;在八一他的车和皮卡住在一个医院里,但他感动了店主给免费修的车,板四爷却花了好几大千哦!今天居然在这里又碰见了他。。。有缘! 登顶岗巴拉之路 原来他的小面无法爬上浮土很厚的陡坡,路上的大货车又都不敢在这里停车,所以正在犯难。没说的,咱们帮他拖。用他买的钢绳做好联接,皮卡艰难的启动了,太困难了,扬扬、皮皮驴和老爷子的老伴赶紧下车,两车打着滑很困难的向山上爬去,爬了几个弯后钢绳就崩断了,好在,那里的路不那么陡了,老爷子的面包车可以自己慢慢爬了。板四爷又下山将老太太和扬扬接上来,把皮皮驴留在老爷子车上,皮卡向上爬去。 岗巴拉远眺 到了山顶,这里并不是那个著名的岗巴拉山口,不过风中飞扬的经幡证明我们到山顶了。等了很久不见老爷子上来,老太太很焦躁,要自己下山去迎,老两口的情分很让板四爷感动,跑到山口拦住一辆下山的成都牌照的2020吉普,托那两位小伙子下山途中若遇见老爷子的车有困难帮忙拖一下。还好,过了一会就在转弯处见到了那辆紫红色的小面,老太太总算安定下来。 有山口必有经幡 这山巅没有其它植物只有地衣,显得那么原始洪荒。绕过山口,羊卓雍错出现在大山的怀抱里,它那狭长的湖水“更像一条辽阔的大河停滞在山谷中”(扬扬语)。羊卓雍错,藏语“天鹅池”的意思,是一个堰塞湖,狭长曲折,是藏地三大“圣湖”之一。相传,有位仙女因思凡下界而犯天规,天神把她变成天鹅贬在这里,天上的仙女们常来此洗澡以寄托恋恋不舍之情。现如今,仙女不知何处去,此地空遗羊卓雍,令人惆怅。 山顶的地衣苔原。远处渺小的人儿就是去拦车拖老爷子的板四爷 羊湖初入眼帘 羊湖的美是触目惊心的,它在阳光下呈现出深浅不一层出不穷的色块,盘桓在群山脚下,平静无澜,亦真亦幻令人窒息。湖的尽头海拔7206米的宁金抗沙峰峻峭挺拔悠然凌驾于“圣湖”之上,像被圣湖的美迷住了一样。
面对魅力无穷的羊湖,板四爷就恨当初没有好好学语文,贫乏的语言遭遇了羊湖的美丽无论如何都是苍白的,看几张图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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