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专制时代

——来自猴子社会的启示

    尽管有人认为人类是从猴类进化而来的，但我却并不认为如此。比如人类所拥有的羞耻感就不可能因着进化而来，否则人在天热的时候，就应当是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脱得一丝不挂才对，完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甚至还要穿得整齐得体。但我也一向认为，认识动物社会也是认识我们人类社会自身的重要途径。

而且观察动物社会多了，就发现我们人类社会未必在一切方面都强过动物社会。比如，蚂蚁和蜜蜂的社会就都远比人类社会更有秩序，甚至已经被治理得完全机器化了。而在有的方面，动物社会又跟人类社会似乎差不多，比如猴子社会的政治结构就相当于人类社会的专制时代。

我从小就喜欢动物，后来有了电视，中央电视台的动物世界是我特别喜欢的节目。记得我曾今看过一个关于猴子王国的节目，似乎是日本人拍摄的，相当完整地记述了猴子们的社会生活。

猴群一般都是由一个强壮的公猴子来统治的，其他猴子都是它的奴仆，而所有的母猴子也都是它的妻妾嫔妃，由它任意宠幸。猴群中其他成年公猴子就只能在旁边干熬着，不能有任何非分之举。实在熬不住的，也只能偷偷摸摸，一旦被发现，就一定招来一阵残酷的暴打。其他一切的好处也必是猴王首先享用自不在话下。

整个猴群就在这样的状态下有序地生活着。直到有一天，猴王真正老了，年轻的公猴子们也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安分。它的妻妾嫔妃们也开始日益频繁地与那些年轻强壮的公猴子偷情。老猴王虽然看见了，似乎也想去严厉惩罚他们，可是却无法追上他们，有时候就只好假装没看见了。于是局面开始慢慢失控。终于有一天，其中最强壮的公猴子开始带头反叛。或因着争夺食物，或因着抢占老猴王的嫔妃，终于迫使老猴王不得不与之决斗。猴群开始剧烈骚动起来。开始时，老猴王靠着多年养尊处优得来的威严似乎还占居着某种优势，而反叛者却畏畏缩缩试探着抵挡老猴王的进攻，但最后年轻的反叛者终于发现，老猴王其实已经远不是自己的对手，于是越战越强。其他猴子则喧闹地在一旁围观，当发现老猴王体力渐渐不支，这场决斗老猴王已必输无疑的时候，平日里受尽老猴王压迫欺负的年轻公猴和虚与委蛇太久的嫔妃们，便也都参与到攻击老猴王的队伍当中，老猴王这时抵挡不住，被追赶的无处躲藏，最后只好跳进大海，猴群则一阵欢呼跳跃，并严严地守住海岸，不许老猴王上岸，老猴王在海里游来游去，最终支持不住，溺死水中。猴子们把它的尸体拉上岸来，又是一阵欢呼雀跃。最后，只有老猴王平时最宠幸的那位妃子守在它的尸体旁边。但我想，最终这位先王宠爱的妃子一定还是归了新猴王。这就是猴群社会周而复始的政变故事。

我惊叹的是在人类社会的专制时代中，权力的更替以及生活的许多方面与猴群社会是多么的相似，所不同的只是人类社会更加精细罢了。比如，人类的皇帝们为了防止自己的妻妾嫔妃与男人们偷情，会先把男人阉割之后再弄来侍候自己，猴子们就永远不会进化到这种程度；在人类社会中，朝代更迭的时候，皇亲国戚们在机关算尽之后，有时似乎也还存在着表面上进行和平交班的可能性，尽管背后仍然掩藏着难以调和的杀机。

好在如今的人类社会早就开始了新的时代。与猴类社会不同的是，人类社会更存在着全面进入现代民主政治新时代的可能性，而且这种可能性已经在一些国家中成为现实，而猴子的社会却是永远不可能进入民主政治时代的。正如虽然猴子们在马戏团里可以学会骑自行车，但却永远也不可能学会开汽车一样。当然我们人类也不应当因此沾沾自喜，倒是应常常反省自己，如何才能够尽快地走出专制的中世纪，超越猴子社会的治理水平。否则无论我们在物质上如何的现代化，也不能掩盖我们在政治制度上还带有的猴类社会的实际。是的，我们固然会开汽车，但是如果我们始终不能进入专属于人类社会才应当拥有的民主政治时代，在政治意义上我们就仍然只不过是会开汽车的高级“猴子”而已。我们是人类，我们原本不应当如此生活的。

当然我们也必须认识到，从目前看，虽然在人类社会中，还存在着与猴子社会的治理水准相当的部分，但这绝不意味着人类社会在政治治理方面的进步过程与猴类的进化有任何关系，更不能作为生物社会进化的依据。我们只是运用人类特有的观察力，通过研究猴类社会使我们得到某种启示，帮助我们更深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落后状态，从而推动人类社会的健康发展。这也是我们人类更加聪明的地方。

从中国社会来说，我们虽然已经有了民主的意识和诉求，也采取了相应的行动，可是我们却还没有得到令人满意的民主政治的社会现实。人类普遍拥有的权利欲严重阻碍了我们的民主进程。在这一点上，猴子社会与人类社会的差别也是不大的，而且我们人类可能还更强过它们。因此如果我们无法克服自己的超强权力欲望，我们即使再有比猴子们更高超的聪明智慧，要想进入民主政治的时代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仅靠自己的聪明，人类并不能克服超强的权力欲望，人类要想获得更文明的社会秩序，一定还要靠着正确的崇拜。猴子们毕竟是动物，动物跟人比有一个很大的区别，那就是动物不懂得崇拜，只懂得恐惧。猴王以暴力使猴群惧怕它，专制统治就得以延续。人虽然也知道恐惧，却还要有崇拜，正确的崇拜可以使人获得正确的思想和行为，也可以帮助人克服不正常的恐惧并获得健康的勇气和精神力量。

但是，倘若人们对统治者不再有任何的恐惧，然而却也并不拥有正确的崇拜对象，那么我们迎来的将会是更加令人恐怖的社会状态，也就是群雄纷争、宫廷谋杀、篡党夺权、恐怖爆炸、各取己利、散沙一盘、混乱不已，甚至是血腥战乱的年代。那时，统治者的仁慈将被社会的不仁慈所取代，正如今天的伊拉克，民主社会不仅没有建立起来，反倒被恐怖分子和教派冲突搅成了血腥的泥潭，这似乎证明了在当年的伊拉克，并不仁慈的统治者萨达姆以假民主、真专制和各种残酷的手段来维护自己的统治还是存在着某种必然性的。

所以，人类的民主社会也只能在人们普遍拥有了正确的崇拜对象之后才会翩然而至。这是人类社会突破专制社会束缚的必然途径，也是在已经实现了现代民主政治的国家中被证实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