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炮打出个媳妇来(军营人物四篇)
作者:戎马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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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炮打出个媳妇来
不料事情比想象的要严重得多。第二天下午,机场附近村里的老乡找到部队,反映村里一小伙子在地里干活,被不明物体击中身亡。经部队查实,走火的穿甲弹打到山坡上后跳弹,又飞了一千米,翻过山坡,不偏不倚,正中在地里干活的小伙子头部,当场身亡。人命关天,事儿闹大发了,当晚,老黄被监管起来。 出事的小伙子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父亲早年去世,母亲多病,小伙子是家里的顶梁柱。 三天后,部队出面把小伙子发送了。把母女俩接到部队进行安抚,并询问家里有何要求。当地属革命老区,群众对军队有感情。老人开通宽容,没提任何要求,部队领导挺感动,表示一定严肃处理肇事者。老人一听,急忙摆手,真心请求部队领导不要难为当事人。部队领导让老黄见老人,谢罪。老黄听说死者的母亲为自己求情开脱,感动不已。见了老人当场跪下,痛哭流涕。老人没说一句埋怨的话,流着眼泪把老黄拉了起来。 按理,老黄要上军事法庭。根据死者家属意见,当时给了老黄一个记大过处分,暂时没追究刑事责任。事后老黄又和部队领导去老人家看望,老人见老黄憨厚朴实,执意要认他作干儿子。此后,一到星期天节假日休息,老黄便去干娘家帮忙干活。 年底老黄复员,没回老家,留在了干娘家里,表示要给干娘养老送终,以报答干娘不咎之恩。不久便与干娘的女儿结婚。 干儿子变成了倒插门女婿。
破嘴
一次大家闲侃,谈到干部的选拔晋升,他大声说:“现在的干部提升太慢,没啥意思。还是战争年代好,打起仗来炮火连天、乱哄哄的,趁没人注意,一枪把连长撂倒!大喝一声:‘弟兄们听我指挥!’,一仗下来,我就成连长啦!”大家听罢,哈哈一笑了之。 不料隔墙有耳,此话被连长听见。 年底,王退伍。 离队前,他还直纳闷,差哪呢?
战友老徐
老徐是大六九的兵。京城人,老高二,工人家庭。父亲解放前是门头沟煤矿的煤黑子,苦大仇深。他在部队期间干得不错,为人稳重老练,工作认真细致,人际关系也好。服役期一满,即提干。 毛主席逝世后不久,地方几次来人外调他。他文革初期在学校当红卫兵时,是该组织的头头,多次参与抄家,并动手打人。他负责掌管抄家所得物资,其中有书籍古玩字画,还有金条。据外调人员讲,金条有十几公斤,是在一位大资本家家中抄来的。古玩字画数量不详。当时都存放在学校的地下室内,钥匙由老徐和另一位红卫兵掌管,物资清单老徐保存。另一位红卫兵1967年秋在一次武斗中身亡,年底该红卫兵组织便解体作鸟兽散。地下室的战利品,除了一些书籍,其它均不知去向,后来书籍也散失殆尽。 一九七五年,那位资本家即向有关部门提出索要被抄走的黄金等,因当时文革未结束,虽有人过问了,只是走走过场,不了了之。这次外调,上上下下都很重视,找老徐谈过多次。他打人的事,有多人作证他承认。金条古玩字画遗失一事,老徐一直说他不知道,也没有证人,一直查不清,成为一桩无头公案。 此后,老徐挺消沉。1978年根据他本人要求,转业。 老徐转业后不跟战友来往,连他最要好的老乡也不知他的境况如何。
连长爽朗剽悍,马术精湛,会摔跤。特别喜欢和我们新兵打闹,经常被楞头青偷袭,踢得一瘸一拐的,嘿嘿一笑,也不恼。但在明地儿里,一般三四个棒小伙制服不了他。 一次在楼梯上,我们四个新兵想控制住连长。两个人拧胳膊,一人搂腰一人抱大腿,空间狭窄,高手难以施展。我们本以为手拿把掐。不料连长左右腰身一拧,晃出空间,两个短促有力的肘击便把我和另一个拧胳膊的小伙儿放倒。我当时就闭气了,捂着肋巴骨蹲在楼梯上足有一分钟都喘不上气儿来。心里直纳闷,攥得死死的胳膊怎么说脱手就脱手了呢?真废物!剩下搂腰抱腿那俩小子怎么趴下的我也没看清。 连长绝对海量。那年月部队军纪严明,除了过节,不允许喝酒,无缘领教连长酒量。不像当下的部队,随时随地都可以遛跶出几个酒懵子来。听老兵说,宝连长曾一次喝过三瓶半衡水老白干。那是在他自己的婚礼上。然后面不改色,搂着新娘子跳了好一阵子蒙古舞。最后还要拉几个战士切磋自由搏击,看得大家是目瞪口呆,惊为天人。 当时他那般资历的老兵在部队绝大部分都是营以上干部,星崩还有坐机关当参谋的。只有他还在基层当连长。听说就是因为酗酒耽误了几次提拔的机会。 我在老连长的连里只待了三个月,就离开了。对他和酒的传说,只是耳闻。 老连长给我印象最深的事儿,是他对疾病的态度。他说,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会生病。小病,不要理它,自然会好的;大病,也不理它,反正治不好;不大不小的病,看着办吧。 顺其自然,听天由命。整个一道家思维,洒脱! 真是蒙古大夫。 老连长八十年代离休,当时是副团长。 去年夏天几个老部队的战友来,说老连长几年前去世了。七十二岁。肝癌。 查出肝癌已是晚期,老连长死活不住院。他不住院的理由有二:一是绝症,住院也白扯;第二个理由更离奇荒唐,怕住院不让喝酒! 这样的肝癌患者,世上大约绝无仅有了。 后来他老伴和他达成秘密协议,答应他住院期间可以带酒,但不能喝,只允许闻一闻。他这才勉强住院。 住院后他感到光闻不过瘾,提出要含含、漱漱口。老伴知他来日无多,便答应。每天数次用酒漱口,以解心瘾。他一醒来,只要医护人员不在场,第一件事,就是让老伴向他嘴里倒上半两酒,不许喝,含在嘴里。一会儿老伴捅捅他,他才恋恋不舍地吐出来。 一次,他把酒含上,咕噜咕噜漱了一会,瞥了瞥了老伴,眼儿一眨,咕嘟咽了! 老伴问,酒呢? 他一愣道,咽了。 老伴说,为啥?他说,漱漱口给忘了,咕嘟就下去了。挺顺溜儿。 说完,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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