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双版纳,我心中的梦 作者:丁文慧


有一块翡翠,珍藏着神奇;有一只孔雀,开屏着美丽;有一座白塔,巍巍月光下;有一片竹林,漂浮在晨雾里。有一朵玉兰,吐露着幽香;有一丝凤尾竹,摇曳着春雨;有一曲葫芦丝,悠悠森林中;有一群小卜少,嬉戏在清波里,刻骨铭心的十年知青生涯是我版纳故事的源泉,你的倩影在我的笔端流淌,永不干涸……

记忆中最美的是傣族风情,1972年我在西双版纳州民族师范读书,曾在澜沧江畔和傣族青年一起赛龙舟过泼水节。当铓锣和象脚鼓敲响的时候,我们学着他们的样子边歌边舞,西双版纳州文工团舞蹈演员的演出使我们如梦如痴,傣族舞蹈家刀美兰的孔雀舞,曼妙的舞姿,柔美的身段使我记忆深刻。最过瘾的是在泼水节里看傣族青年找对象,如果碰到心仪的对象,他们就会互相追逐着泼水,当从竹林中传来男女的歌声时,有经验的人就会告诉我们这预示着找对象接近成功了。上海知青张大头是我的老乡,他对傣族风情最有研究,也是知青中最有商业头脑的人,此时,你就会看到他迅速敏捷的抱着早已准备好的红毯子,非常及时的出现在傣族青年的身边。热恋中的傣族青年立刻展开红毯子抱着他心爱的姑娘到竹林深处去谈情说爱了。不知何时,张大头又抱着一条红毯子等在了小路旁。(那时,因交通运输的问题,上海产的红毯子最受当地少数民族的欢迎,属紧俏物质,结婚必需品),每忆到此,知青张大头的音容笑貌就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最终没回上海,还留在西双版纳做边贸生意,听说生意红火得很。至于傣族青年男女的对歌,说实在根本没听懂,在我们听来好像都是一个调的,对唱中偶尔有几声很高亢的喊叫,用时下的说法应该是原生态的。我们有一个姓李的同学,很会和人套磁(北京话,打交道的意思),他找来了西双版纳州文工团里工作的汉族同志来给我们做翻译,这俩活宝的翻译让我们听得面红耳赤,兴趣盎然,一个学男的,一个学女的跟演戏似的,惟妙惟肖,傣族青年表达爱慕的手语和眼神都非常直白。这俩人就哥啊妹啊的翻译着,在文革后的那个年代,我们何曾听到和看到过这种现场直播呢,每忆至此或和女儿讲到这段经历,女儿都一脸羡慕,一脸神往。她说:"妈妈,那才叫浪漫哪!因为他们一不谈工资地位,二不谈住房大小,三不谈家庭背景,好像看重的是缘分和长相。"言及长相问题,女儿问我和汉族的审美观念一样么,我说绝对不一样的,最起码他们不喜欢大眼睛双眼皮的,他们喜欢眼睛细长单眼皮的。说到此,母女二人哈哈大笑,以至爱人从厨房里探出头,搭上一句:"你妈是傣族认为最难看的,所以只能嫁给你爸了。"此言一出,笑翻了一家人。

我在西双版纳勐海三中任教的五年中,随着每年寒暑假、农忙假的家访,对民族风情的了解也日益加深。学生中的傣族占多数。傣族村落独特的风景、竹楼、白塔、水井、寺庙……使我从当初的好奇到真正意义上的了解,有不少是来自学生们热情的讲解。傣家的竹楼一般都是两层的,底层拴牲口:牛、马什么的,还养一些鸡、鸭,放大型一点的农具,犁、耙,上面住人,走在竹楼上,等颤颤悠悠的滋味刚反应过来,就看见门当中的三角铁架上的瓦罐在嗞嗞作响,好客的傣家人会马上沏上一壶香喷喷的傣家花茶以表示对老师的敬意,或端上一碗自制的糯米酒让我们解解渴,孩子们到地里砍来了粗粗的水果甘蔗,摘来了香蕉、木瓜、芒果、菠萝……竹楼里到处飘散着瓜果的香甜。傣家村落往往都有一棵硕大的大龙树,遮天蔽日似的,大龙树是他们的神树。大龙树旁边有一口水井,傣族有敬水爱水的习俗,水井重地是绝不容许玷污的。远方来的客人都要遵守这个习俗。傣家的小男孩在七、八岁上大都要到寺庙里当一至三年的小和尚。我的学生也不列外,小学时都有当过和尚的经历。难怪教小学的老师格外吃力,每年都要到村寨中去动员孩子们来读书。可见解放以后党和政府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文化教育是非常重视的,花的人力财力都是巨大的。
我最喜欢看傣族姑娘的漂亮服饰。私底下和几个汉族老师讲过,什么时候借她们的衣服穿一下照张相。(当时我想自己不算胖人,应该是穿得下的)。等换好装后,才真正体会到傣族姑娘的纤细苗条。我们这几位年轻女教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家都忍俊不禁,个个都像裹粽子似的,哪里还动弹得了蹲的下去。黑白照上的我们惨不忍睹,根本就没人愿意拿出来示人,我虽然还保存着照片,但已看不清楚了。需要进行电脑处理。待穿民族服饰拍照的闹剧刚过,我们又嚷着要骑自行车了。我们不曾想到傣族寨子里有这么多辆上海造的永久牌自行车,这在当时简直把我们给乐疯了。这可是大大的奢侈品了。傣族学生知道老师要借自行车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们在村寨旁的小路上骑着自行车兜风,那份惬意绝不亚于现在小青年驾驶着心爱的小车。自行车掠过缅桂花盛开的村落,洒满金色阳光的田野,水清似镜,山青似黛,没有烟气尘埃,空气到处是透明的,清新的。我们对着山峦、田野、河流高声呼喊……,这是一个既可以去尘涤俗,净化心灵,又可耳濡目染、诗意人生的境界!

当寨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学生岩扁骑着车老远就在喊我们老师一起去他家吃饭。傣家饭菜的那个丰盛和隆重体现了当地尊师重教的民风。其酸、麻辣应该是傣家菜的主题。好在我们已经在当知青的最初几年锻炼出来了,傣族家家都有酿米酒、做酸菜、熏腊肉、腌小鱼干的习惯,门背后永远都有一串串晒干的朝天小辣椒,他们家家户户在庭院里栽种着朝天辣椒,既养眼又可食用。别看这辣椒小小的,那可比现在市场上卖的辣椒辣多了。再加上佐料里还有花椒的成份,一碗凉粉除了酸、麻、辣外再加上一小撮香菜,吃得我们唏哩哗啦,眼泪、鼻涕直流,但那个口感绝对正宗,是最使我难以忘怀的。回杭多少年了,再也没吃出过当时的氛围来,再说小鱼干他们是剁得碎碎的,基本上是加上佐料生吃的,我还一直不习惯。寨子里因为我们老师的到来专门杀了猪,并把大肠一段一段用线扎好剪断,挨家挨户都送上一段,据他们说是猪身上最好吃的部位。为了尊重这个风俗,我忍着噁心吃了一口,然后就悄悄找机会吐掉了,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猪大肠为什么是傣家认为最好吃的食物,是否还有药理作用,下次记得重回版纳一定要问个究竟。竹筒饭倒是我最喜欢的,香香糯糯的感觉仿佛还在舌尖缠绕,眼下的农家菜肴哪里还有当年的那种感觉,写到这里,对傣家菜的那份留恋就这样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学生岩扁爸爸的那句傣家待客常用语也自然而然的再现在我的笔端:"进口莫米三呆。"意思是:吃饭没有好菜招待。

回想着当时我们探亲回沪的大采购,更是别有一番情趣。我们买上海产的麒麟牌风油精,并不是为自己驱赶虫咬,而是为了搭车方便,在公路旁手持风油精摇晃手臂,开车的师傅知道是知青搭车准会搭上你一程。上海产的彩色绣花丝绒和粗细不一的一套绣花针可以到傣家村寨换鸡鸭、水果,那可是最经济实惠的。而且从上海带来时体积小份量轻,不占地。上海产的大白兔奶糖,城隍庙的奶油五香豆,送给傣家新郎新娘是最好的礼物,我的傣族女学生刀娜的姐姐结婚,我曾送给她一包,刀娜高兴得跳了起来,说来喝喜酒的最至亲的人才可能尝到一颗糖。在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初,那可是件真实的事。我还记得刀娜说,大白兔奶糖她舍不得吃,只吃了一颗,还是晚上睡觉前吃的,说一整夜奶糖的甜香就永远留在她的心里了。

多年以后,每当我回想起在版纳生活的种种细节,那些最真实最原始的景物仿佛就在眼前。女声独唱《有一个美丽的地方》、《月光下的凤尾竹》那浓浓的傣家风情迎面扑来,美丽的傣家少女如孔雀般轻盈的身姿正渐渐向我走来,西双版纳,我心中永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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