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青春》的启示（续）

  （四）

自有“知青文学”以来，这个类别就不可避免的打上现实主义的烙印，其内容和表现手法无非是现实主义文学所显示的对现实的批判或者说教以及严格按现实主义文学创作“戒律”来表现。它要求文学作品密切联系社会，通过典型的特定环境来表现一定社会中典型的特定人物的命运或社会现象。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天浴》的确是知青文学。

但是对《天浴》的评价我却不同于力坚兄，因此就《天浴》与力坚兄一起探讨。

《天浴》（作者严歌苓）小说看上去具备了所有现实主义文学的元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通过细节表现人物的性格命运，甚至在人物对话的语言上，熟练的采用方言写作等。但我以为从故事的表现上说《天浴》其实应该归于浪漫主义。

如果说《水魇》在优美的格调表现了人物对往事的迷茫的话，那么《天浴》则通过近乎冷峻、粗砺的风格表现了在动荡的大时代下底层小人物的悲惨命运。

《天浴》对文秀的悲惨命运予以同情和怜惜，在鞭挞人性中无法磨灭的邪恶的同时也探讨了在这样一个时代中，人性的善恶对于生命的意义。更通过文秀的遭遇揭示了女知青将自己的身体作为获得回城筹码的做法具有一定代表性。

这个文学创作上有几句句套话。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生活真实，艺术真实。把这些话概括起来，就是“合理想象”。

作为创作方法和风格，浪漫主义在表现现实上，强调主观与主体性，侧重表现理想世界，把情感和想象提到创作的首位，常用超越现实的想象和夸张的手法塑造理想中的形象。

对文秀来说，回城和尊严是一对矛盾。

文秀不想下乡，文秀不想离开场部；文秀想回城，至少回到场部。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活得好一些，所以文秀为此付出在当时环境里她认为值得的代价。代价的所谓“大”或者“小”都是相对的，都是事后再评估的。在当时情境下，一切都是为了生存或者生存的相对好一些。于是文秀的做法虽然令人扼腕，在文秀认为值，因为生存是第一位的。所谓“衣食足而知荣辱”。

对文秀来说，喝水和“尊严”是个二难。

“莫得水呀？”她带点谴责腔调。老金只得找过自己的马一跨上去，脚发狠一磕。他在十里之外找到一条小河……回到帐篷，月亮早就高了。文秀还在帆布帘那边。

“快喝！水来喽！”老金几乎是快活地吆喝，可文秀却把水“唿吐吐，唿吐吐”地被倒进了小盆。

“他们在这涸了水的地方已驻扎一个多月，每天靠老金从十里外汲回两壶水，从这天起，水断了。”可是文秀还是每次要洗。

《天浴》所塑造的是缺水而又十分需要水的环境。喝水能维持生命，有了生命回城才有意义，何况这水是要从十里外的地方去取，而对于文秀来说，居然把“洗”放在“喝”之上，这是个矛盾。这种矛盾从赞扬小说的角度看，固然可以理解为作者故意把人物放在矛盾之中来刻画人物的性格，但从文学创作“合理想象”的角度，我却认为这是《天浴》的硬伤之一，无论这种矛盾是作者故意造成的还是作者在构思时忽略的。

沃尔特·佩特（W·Pater）认为浪漫主义是“给美添上了怪诞的色彩”，《天浴》正是这种具有怪诞色彩的故事。

在人物关系设计主线上，《天浴》基本上复制《巴黎圣母院》中人物关系和结局。

文秀和老金，艾丝美拉达和卡西莫多，所不同的是这2个男性一个是净身人，一个是残废人，她们都有一个重视她们的仆人，结果都一样，男为女徇情。

在人际关系上，文秀把自己变成场部那些有办法的男人轮流玩弄的对象的同时，她却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老金的鄙夷，进而对他颐指气使。被欺压凌辱的人在欺压她认为比自己更低层的人，艾丝美拉达和卡西莫多的关系也大致如此。

作为女性，所不同的是文秀遇到是三个场部男人而艾丝美拉达遭遇的副主教克洛德和国王的弓箭队长弗比思。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天浴》就是中国版的《巴黎圣母院》。

对于知青和农民的关系，知青老例认为，“我们跟农民之间也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们无疑也因此有机会对农村与农民有较切身的了解、并与农村与农民结下了颇为深挚的情感关系……”（《天地之间的影子——记忆与省思》第157页）

日本人对写作有这样的告戒——“砍自己山上的树”。我们的说法是写自己了解或者熟悉的事。作者没有知青经历却写知青故事，怎么办？于是就凭空想象的编故事，正因为作者不熟悉知青生活，估计作者也没怎么去仔细体验或者访问有过知青经历的人，所以从故事情节看，不可避免地使故事显得也比较粗糙。因而不客气的说，《天浴》有猎奇，哗众取宠的成分。所以我觉得可惜了这个题材。

《回眸青春》的读后感终于写完了，虽然我在一些问题上跟力坚兄有不同观点，但并不表明我对《回眸青春》的不赞美。任何作品在读者看来，都是可以找到瑕疵的，因为是旁观者，所以这种带着“放大镜”说现成话就容易的很，所以批评家最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