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两篇 作者:郑德鸿


 

《爱的天使》
 

春风习习,草木争荣。我骑着自行车,路过中山大道。在中山大道与黄河南路交叉处,有一块闲了很久的空地,用墙围着,在周围一片高楼大厦中,显得很是抢眼,要知道,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段。也许是为了美化环境,就在这片空地上种了一些花草,并把围墙上部分改成半月型,竖上铁栅栏,成了一个花圃,这样看起来,也就与周围的环境谐调了许多。因为有花有树,就常有小鸟在这里歇息,毕竟,现在城市留给小鸟的空间实在是太少了。所以,这里也就成了许多小鸟的乐园。

这时,一只小麻雀从围墙上飞到人行道,“喳……喳……”地叫着,另一只老麻雀马上也跟着飞下来,在一旁不停地叫着跳着,显然,这是一对母子或父子。出于对动物的喜爱,我停下来,看着它们。又有一只老麻雀飞了下来,把嘴里叼着的食物喂给小麻雀。虽然马路上车来车往,但人行道上的行人却是较少,没有了人的打搅,这一家子显得其乐融融。

突然,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从路口骑上人行道,很快来到这几只麻雀前面。老麻雀立即飞上围墙,“喳喳”地急叫着,呼唤小麻雀也飞上去。但小麻雀似乎并不知道有什么危险,依然呆呆地留在人行道上,只是“喳……喳……”地叫着,茫然地看着那自行车,直到自行车离它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时,才笨拙地扑动着翅膀,向围墙飞去。然而,小麻雀实在是太稚嫩了,它只能飞离地面一米左右,面对那一米多高的围墙,却是力不从心,没法飞上去,就落在了围墙下。幸好,自行车很快就离开了,麻雀一家子又团聚在一起了。

然而,行人虽少,但毕竟还是有。每当有人经过,麻雀一家子总是一阵紧张,老麻雀总是焦急地呼唤着,要小麻雀飞上围墙,远离这危险之地。小麻雀也似乎在努力着,却老是差那么的一点,就是飞不上围墙,只能东飞西跳地躲避行人。还好,行人们对这麻雀一家子并不在意,小麻雀也就没有什么危险,依然在那里“喳……喳……”地叫着,老麻雀也一直呼唤着,一刻也不离开。

路的那一头,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显然,他也被这几只麻雀吸引了,远远的就停了下来,看着它们。很快,他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那只小麻雀上,也发现了小麻雀还飞不上围墙,便慢慢地向小麻雀靠近,并且,张开双手,作出要捉小麻雀的姿态。

我不由大吃一惊,这小麻雀要是落到这小男孩手上,真不知要出什么事。我知道,许多孩子出于对小动物的喜爱,常把它们当玩物,但最终的结果是小动物们非但得不到爱护,反而是死于非命。看到那些做父母买来的小鸟被绑上细绳,在孩子的手中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以及小鸟痛苦的哀叫,实在是令人心里泣血。这小麻雀的命运,难道也是这样?我必须阻止小男孩的举动,叫他不要捉小麻雀,我不能让他也成为伤害小鸟的恶魔。

“孩子,别……”我对小男孩喊。也就在这一刹那,小麻雀向前飞了去,但它只是贴着地面飞了十多米,便落了下去。

小男孩立即撒腿追了过去,两只老麻雀也从空中向小麻雀飞去,似乎要赶在小男孩的前面,去救小麻雀。小麻雀再次扑腾着翅膀,又向前飞,小男孩几步冲到前头,挡住小麻雀的去路。小麻雀转向后飞,小男孩又是几步赶在前面挡住,而那两只老麻雀也跟着在空中前后上下地飞腾,不离左右。就这样,小麻雀拼命逃,小男孩奋力追,老麻雀无奈地跟着。没一会,小麻雀就筋疲力尽,再也飞不动,终于在拐角的房子前被小男孩捉住了,发出一阵凄厉哀叫。那两只老麻雀听到小麻雀的叫声,突然从空中俯冲下来,一只几乎就冲到小男孩手中的小麻雀身边,一只贴着小男孩的脸飞过去,它们完全不顾自己只是一只不到50克的小鸟,根本不是小男孩的对手,它们只是想着怎样把自己的孩子救回来。但是,它们的行动并没有任何的效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落在人的手里,只能从一棵行道树飞到另一棵行道树,只能“喳喳”地呼唤着自己的孩子。

小男孩似乎并不理会老麻雀的叫唤,一手握住小麻雀,一手轻轻地抚摸它的羽毛,仿佛陶醉在捉住了小麻雀的喜悦中,慢慢地向着围墙走来。

我急忙向小男孩走去,远远地就喊:“小朋友,放了它。”小男孩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不解地看着我,又看了一下从他头顶掠过的老麻雀,继续走他的路。

看来,这小男孩并不听从我的话,可能是他舍不得放了这只小麻雀,说不定他以前养过小鸟,说不定他家里还有一个空鸟笼。而我,虽然完全可以强迫他把小麻雀放了,但这样做,是救了小麻雀,却会伤害到这个小男孩的心。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如果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种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的阴影,那将是我对他的另一种伤害。

我克制住心里的冲动,跟着小男孩走到围墙边,尽量显得和气地说:“小朋友,放了它吧,它的妈妈在等它。让它回到妈妈那里,好吗?”小男孩停下了,抬头看着我,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了几下,说:“我就是要帮它回到妈妈那里呀。你没看到它飞不起来?”说着,他把手中的小麻雀举起,一松手,小麻雀立即从铁栅栏的空格飞进花圃,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跟随着的两只老麻雀,也在那一刻从头上飞过,不见踪影。

啊!我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小男孩是要帮小麻雀的,是我误解了他。

花圃里又传来“喳喳”的叫声,听得出,那缓慢单调而有节奏的叫声是小麻雀的,那快速而且有变化的叫声是老麻雀的,虽然看不见它们,但显然,麻雀一家子又团聚在一起了。

听着麻雀的叫声,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瞪大眼睛,从铁栅栏的空格向花圃张望,寻着声音找那只小麻雀。我也跟着向里寻找,希望能再看到小麻雀一眼。

小麻雀终于又出现了,它从一丛灌木中飞了出来,落在草地上,依然是一声一声地叫着,那稚嫩的声音,那笨拙的飞行,显得是那么的可爱。它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恐,它也许并不理解小男孩的善意举动,它将在父母的养育和人们的关爱中长大。

“看,它在那。”小男孩指着小麻雀,高兴地说。

我看了看小麻雀,回头又看了下小男孩,只见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小麻雀,阳光下,他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是纯洁的光茫,那是天使爱的流溢。

啊,多么可爱的小麻雀!多么可爱的小男孩!但愿你们快快长大,未来是你们的。

  

  
“儿子”被绑架了
 

电话铃声响起,我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但还是拿起话筒:“喂。”“爸爸。”电话里的那人开口说。

我一听,顿时令我一阵莫名的迷惘。爸爸?我只女儿,可电话里是个男人的声音呀。也许,是那人打错电话了。这种情况是常有的,我也有过多次按错号码,把电话打到不认识的人那里。当然,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说声“对不起,我打错了”,再打一次就是了。

“你是谁?”我问。

“我是阿弟。”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有点紧张,“爸爸,我现在回不去了。”“你在哪里?”虽然我知道这人不是我儿子,但出于关切,想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我现在欠人家钱,人家要讨钱,你帮我想想办法。”电话里的声音带着哭腔,“爸爸,爸爸,我要回家。”哦,这下我明白了,是我的“儿子”被人家控制住了,也可以说是被绑架了。想要回“儿子”,只有拿钱来赎回。虽然电话里一口一个爸爸,可我却没有这个“儿子”呀。这是一个骗局,一个电话诈骗!

经常听说有这么一种诈骗手段,骗子利用当父母的爱子心切,打个电话说是子女被绑架,要赎金来赎回。而且,因为是乱打电话,根本就不知道对方的子女叫什么,就用了“阿弟、阿妹”这一笼统的名字。就有那么一些家长,恰好子女也有小名叫“阿弟、阿妹”的,一时晕了头,急急忙忙地把钱汇出去,结果上当受骗。听是听多了,但我却还没见识过。如今这骗子找上门来,显然以为又是一笔好买卖,哪知却是撞在我手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弟,你现在在哪里?”我心里发笑,却用一种惊慌的口气问。

“爸爸,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那阿弟说,“他们把我带到一间屋里,就不让我出去。”“你不知道在哪里,那我怎么去找你?”我用最快的语速说,好让这“儿子”相信我心急如焚。

电话的那一头,这“儿子”显然以为我是上当了,也就没有了哭腔。也许是想让我记住最重要的事,便慢慢地说:“爸爸,你不要担心的。只要把钱还给他们,我就能回家了。”“你欠人家多少钱?”我也用较平静的口气问。

“1万多。”阿弟回答说。

“你怎么欠人家那么多?你这钱是怎么欠的?你不知道我们家里的钱不是那么容易挣的吗?”我装着有点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去赌博了?不然怎么会欠人家这么多钱?”被我这么一连串的质问,阿弟显然乱了方寸,急忙回答说:“我没去赌博,我从来不赌的,你也知道……”“我知道你什么?”我有意打断“儿子”的话,“没去赌博,没去赌博哪能欠人家这么多钱?”“我真的没赌博。我……我……”阿弟显然更是没了主意,一时竟找不出理由来搪塞。

“你是怎么欠人家钱的?”我用“父亲”的口气说,“我早就跟你说了,别跟那帮人玩,那帮人整天不务正业,能有什么好结果?你说,你是怎么会欠人家那么多的钱的。”也许这阿弟回过神来了,或者是早就编好一套说辞,忙说:“爸爸,我真的没有赌博,我是替人家担保,现在那人跑了,他们找我要。爸爸,你快想办法,把钱替我还,不然他们不让我回去。”说着说着,似乎略略带着哭腔。

看来,这阿弟真会装的。也许,就是这么地一种哀求,会让一些家长乱了分寸。只是,他今天找错人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叫我现在到哪里拿这么多钱?”我口气严厉起来,“你告诉他们,先让你回来,钱过后我再想办法还。要是不让你回来,我就报警。”“别报警,别报警。”阿弟有点紧张地说,“报警他们会打死我的。你看还有多少,先还点,我再求求他们。你还有多少钱,就先给他们。”“也就只有几千元,还存在工商银行里。”我吊起“儿子”的胃口。

“几千元也行,他们就是要你把钱汇到工商银行的卡上。”阿弟似乎看到了希望,声音也显得兴奋起来,“我告诉你帐号,你拿笔记一下。”“你说吧,我记下。”我也兴奋起来,顺手拿起笔,只是口气却是冷冰冰。

“王向荣,王子的王,方向的向,光荣的荣。帐号我念,你要记清楚。”阿弟一字一句地说。

“好,我记下了。”我把记下的姓名和账号念了一遍。

“对,对。那你赶紧去汇,汇完打个电话给我,就是这号码。”阿弟急急地说,但口气已没有了紧张。显然,他已沉浸在得手的喜悦中。

戏差不多演完了,该收场了,我要给“儿子”来个意外的“惊喜”,便说:“你电话别挂下,反正他们听不到。我已写个纸条,叫你妈报警了,公安局有电话跟踪,已经查到你在哪里了,110马上就会到你那里去救你……”“都、都、都……”电话里突然变成了盲音,显然,这骗子是被我这话唬住了,急忙挂掉。

我把话筒移开,看着电话机上显示的电话号码,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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