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居与大师 作者:wenjunq


 

  居与大师


    记得就在央视以《中国制造》专题片为三鹿集团的奶制品高唱赞歌的次日,报纸上登出了一篇不大不小的消息:浙江慈溪市桥头镇打造了一个“余秋雨故居”的所在,还申报了“文物保护单位”。这件事本来就有噱头之嫌,小镇上出了位名人,借他的名气搞活经济早已是中国现时流行的做法,桥头镇不过学样罢了。没瞧绍兴早有“孔乙己酒店”、“阿Q酒店”了么?至于那间属于“短衣帮”喝点廉价酒的“咸亨酒店”,如今已经打造成五星级酒店集团了,北京上海都建了分店的。只是“咸亨酒店”之类皆自认为炒作,没谁假戏真做去申报“文物保护单位”的,桥头镇此举有哗众取宠之嫌。


    也许孤陋寡闻了,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毛先生活着时便有故居供人瞻仰之外,北朝鲜那个金日成也学着造了故居,现在的余秋雨故居是我所知道的第三座活人故居的。有网文介绍说那座老宅是老余祖父或者曾祖父时盖的,后易主,最后由老余重新买下并转赠当地政府。赠给当地政府干什么?改成棋牌室、澡堂子抑或WC以方便故土乡亲?不得而知,但知道镇政府接过来就承担了修缮它的责任,从余秋雨《老屋窗口》那篇文章里我们知道那老屋在余家卖出去之时就已经很残破了,买回来增给政府的动机何在?至少纳税人的钱又多了个去处。至于镇文化馆按照余秋雨住在那里时的老模样重新修缮摆设,没有余秋雨本人的指点怕是做不到的。


    接下去就看见媒体一片哗然,质疑之声此起彼伏,其中有一个声音说余秋雨没有设立故居的名分,这在“名不正则言不顺”的中国很致命。没错,老余堪称名人,在权力垄断了教科书、影视、纸质传媒的情况下,没有权力的抬举要成名人是很难的,于丹、易中天靠着央视那个《百家讲坛》成为名人,老余比他们更受抬举,记不得多少届青歌大赛观众们都不得不忍受老余的夸夸其谈,遑论出版界的帮衬了。没瞧人家芙蓉姐姐缺了这个抬举出点名有多难?然而仅靠名人这重身份要建故居殊不易,倘若可以,那么成龙、李连杰、葛优、张艺谋、刘德华什么的建故居的资格远胜于老余。正所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余故居的争议刚掀起,上海官府就封老余为“大师”了,老余也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半推半就了一回,大意是说老师退了一步就成大师,谁都不难看出那话语后面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那场景使我想起观赏余大师的博客,蚂蚁搬家似的搬回来一堆阿谀奉承之词,浅薄肉麻的吹捧看来正是余大师的至爱,我还没瞧见谁把自己的博客如此妆扮的。


    只可惜大师这个称谓在中国并不都那么高雅,不算气功大师武术大师之类,走街串巷占卜算命的大师也多了去了,就连司马南那样的货色也不时被冠以大师头衔的。唯不同者老余这个头衔是官府敕封的,就像当年那些节烈牌坊必须官府所赐甚至钦敕一样,何况还拨经费设立“工作室”,有绿呢大轿可供驱使。更何况如此一来,那些质疑老余没名分建故居的或许会傻了眼,大师建故居还不够名分么?


    问题在于,我不敢想像老余的“大师工作室”研究些什么,余大师的那些哗众取宠之作无非过眼烟云,没有思想,没有见地,深受中学生水平的读者追捧然后随波逐流漂去了,一堆美丽的泡沫。就算读他的粉丝们的感言,你也看不见他们受到何种启迪,更不必谈振聋发聩。惟一给国人印象深刻的,是那篇奉劝汶川地震死难的孩子们亲人的文章,恐赫威胁利诱,甚至连仙姑道婆的法术都卖弄了一番,赤裸裸地舔权力者的肛门,无耻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看来,建故居也好,封大师也罢,无非都是一种赏赐,御用文人所能得到的最高嘉奖。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英国思想家赛义德、班达等汇集了一本《知识分子论》,他们定义的知识分子是:“特立独行的人,能向权势说真话的人,耿直、雄辩、极为勇敢及愤怒的人,对他而言,不管世间权势如何庞大、壮观,都是可以批评、直截了当地责难的。”按照这个定义,老余连知识分子的资格都不够,算哪门子大师?


    众所周知,毛氏早在延安时期就开始推行其“痞子文化”,那篇《讲话》则是纲领。这个纲领无德无艺,以一种乡巴佬特有的霸蛮践踏人类精神世界的高雅,愣是把陶冶人类灵魂的文学艺术扭曲成粗俗的宣传工具,扛着“为工农兵”的大旗肆无忌惮地张扬毛式“功利主义”。及至武力取得的胜利,尚未正式登基便开始“改造知识分子”运动,运用国家恐怖主义的武器,“文字狱”登峰造极,中国的文学艺术被扫入粪池。而一群趋炎附势的老御用文人则为虎作伥,更多的新御用文人应运而生,余大师便是其中佼佼者。


    改革开放废弃了毛氏闭关锁国的内外政策,尽管所废有限,中国人的创造性还是得到了很大的释放,八十年代的中国,几乎每一天都是新的。文学艺术也随着国家形势的开放而开放,我们细细寻思,中国文学艺术在那个年代取得了许多成就,至少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老余在那个年代能够静下心来钻故纸堆,亦属难能可贵,所著各种偏门史多少也有填补空白的作用。及至长安街上震耳欲聋的履带声响过,中国人终于明白无论怎样地“西学为用”,都决不允许逾越“中学为体”的底线,曾经风流一时的“诸子百家”,或如鸟兽散于矮林,或如黄鹤绝于云天,更有化作鹦鹉者喋喋不休学舌高歌,一切归于沉寂。人民币从一群人变成几个人头再变成一个人头,准风谈月,允霞拱日,就连靠着探索人性成名的老谋子们,也一股脑儿翻出故纸来讨生活。正应了古人那句话:“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老余正是在这个时代脱颖而出,官府赐予的匾额足以令其故居的门头不够悬挂,冥冥中依稀记得北岛君那两句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两行字足以令余大师的全部文字黯然失色,将来孩子们写文学史,断然绕不过这两句诗去,却不知该摘取大师哪些文字。因为那两行字道出之前之后各几十年的真谛,而大师的文章却如同无病呻吟。


    我并不怀疑,无论网络上下有多少乌鸦麻雀啼叫,大师的工作室以及故居都会我行我素,都不会缺乏官府拨来纳税人的血汗钱而断顿。大师就是大师,能断送大师的只有时间,草根们是无能为力的。

                                                     

                                                                    (2008.9.23发凯迪文化散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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