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山的日子系列【之六】
此系列文章谨献给中国知青上山下乡40周年(1968----2008)
德州奇遇记
自打和苏岂之一同去公社接受调查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可新生却一口一个“老苏”如何,看样子他们一直有联系,并且走得很近乎。这不得不引起我阵阵醋意,好像刚结识的一个红颜知己瞬间便被好友勾引了去。春夏之际一次同新生上山打柴,把我气得不轻(见打柴(二)),然而我却偏偏总是和他搅在一起,躲都躲不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欲回天津看病,新生一行同往
1970年的夏天,我不停地闹肚子,大队卫生所跑了无数趟也治不好。经常不知道何时何地就匆匆内急,制造了许多尴尬局面。我决定回天津治病。把平时攒下的钱数数,刚够路上所用。于是便跟大队开了证明,收拾一下,于7月24日早上踏上回家的路程。
在中条山地区,较为平坦的地方叫“垣”,“垣”上都是庄稼地和路,村庄一般在沟里。沟的两侧被劈成高约10米左右的一个钝角,在立面上打窑洞住人,平面做院;再修一条通到垣上的小路。窑顶上用石碾轧得平平的晒粮食,叫做崖场;崖场边上一般都种有树,打场小憩时乘凉用。基本是家家如此。队长派活,便在崖场上敲钟,社员们就都顺着自家的小路走到崖场上。如果找人,也在崖场边上喊,基本上都能听见。还有一种直接在平地上挖的,叫做“四合套院”,那是比较浩大的工程,稍微有点钱的人家才住得起,比起沟边院落安全系数要高好多。
我走到一队时,看见新生在下边的院子里,便随便喊了一声,新生就跑了上来。“今天又没出工?”我问他。“懒得出。”他说,“你不是也没出?你上那去?”-----他们这几位公子哥经常不出工。“我回天津看病。”我脱口而出。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随便一句话,竟惹出许多麻烦,并且让我经历了一次“终生难忘”。
新生看着我,不知在想什么。忽然他说:“你等一下。”说完,跑到下边。不一会,又上来仨人。两位是高干的公子,领袖人物绰号叫“老鬼”,另一个叫“老递”。还有一位是华北某大局高工的公子。一上来大家很高兴,“你要回天津啊?咱们一块走。”我一愣,“你们也计划今天走啊?”“计什么划呀,不就回趟天津吗?我们陪你回去!”老鬼说。口吻就象现在我们去一趟超市,轻松得象什么都没买。
回家有伴儿倒也是好事,只是哥几个什么都没带就走,这也太随意了!想起上次他们陪我去公社保苏岂之,觉得干部子弟虽然很傲,但确实有傲的理由。不象我,既没有工农子弟吃苦耐劳,精打细算的精神;又没有书香门第的子女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的风范;既没有市井家庭孩子勇敢机智,豪爽义气的性格,更没有干部子弟指点江山,横扫千军的英雄气概。所以我很难被人瞧得起,用中条山的话说,就是“不叫一些”。走就走吧,看样子他们也不象是开玩笑。
我当时面黄肌瘦,头发焦黄象一把枯草,穿的也很破,还背着一个旧书包。即使不象个乞丐,也象个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流浪者。每当谁点烟的时候,我都要退后一下,生怕一根火柴把我点着了。我跟在他们后边走,看他们四个红光满面,器宇轩昂的样子,心中充满了自卑。
我们在公社拦了一辆卡车,老递扔给司机一包“大前门”,司机师傅就把我们捎到了三门峡市。到了三门峡火车站,我们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开会。这时我才知道,原来他们要扒车回去。天哪,我这胆小如鼠之辈怎么敢扒车?我说我的路费够了,不想扒车。老鬼大眼睛一瞪,你怕什么?我们五个人呢!互相掩护,到北京17个小时,只要把查票混过去,明早我们就到家了!新生又来做我的工作,咱们试一把,万一趟出条道来,以后咱们回家不就方便了?人家古城的,枣园的,苏韩的都是扒车回去,根本不花钱!四十年后的今天,每当我开车绕收费站时,就先试一把。新生这段话让我受益非浅----我所在城市周围的收费站凡收费10元以上的基本上我都能绕过去。
面对省钱的诱惑,我终于动心了。谁知买完票,我一看:他们竟买到邯郸。三门峡到北京,邯郸就一半了!我的钱如果买通票到家没问题,但是如果分开买,就不够了。万一扒车失败,我们就困半道上了。“一个人10块零8毛,交钱。”老鬼催促着。大家交了钱,都很兴奋,似乎我们已经离家门口近在咫尺了。只有我暗自嘀咕,干吗买到邯郸,买到洛阳不就完了,还少花点钱,反正是扒一回。老鬼听见了,说,买到邯郸是因为这趟车过了郑州到安阳前后查票,查完票不就安全了?再说这次咱们是探路,为的是下次。我至今还很惭愧自己缺乏团队精神,也忘不了老鬼那鄙夷的眼神。
二、集体扒车失败,老鬼邯郸撤退
火车终于来了,我们顺利地登上列车,而且还找到了座位。然而一上车,就感觉气氛异常。列车长表情严肃,带着列车员走来走去,乘警也不停地来来往往如临大敌,似乎旅客也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我的心一直在砰砰地跳。几年后我在电影《卡桑德拉大桥》里找到了同样的感觉。
列车驶过郑州要晚上12点多,到安阳还得熬8个多小时。我焦急地盼望着,怎么还不赶快查票呀,我都等不及了!他们几个还在若无其事地聊天,而我想睡觉,却睡不着。车在洛阳停了10分钟,又继续向东行驶。忽然从车厢后面进来一大群人。有列车员有乘警。“都把车票拿出来!”一个声音高叫着。几个列车员和乘警步步为营地向前推进,一丝不苟地察看着旅客的车票和神情。一个男列车员摆成个“大”字,匹开双腿,跨上走道两边的椅子靠背,两只手分别拽着两边的行李架,一步步随着查票的队伍向前移动,同时俯视着整个车厢,做全景扫描。
老鬼看了我一眼,那意思:要依你买到洛阳,咱全完蛋!我这才觉得自己确实是小看了老鬼,只好冲他笑了笑。并偷偷挑了一下大拇指,以赞许他的高瞻远瞩。
这事如果放在现在,我可能会认为车上在查贩毒分子或者刑事犯罪嫌疑人。而那个时候我却坚信这是针对插队知青的,列车员和乘警在如狼似虎地履行他们的职责。但我想若干年后他们中间肯定有人对当年过分的冷酷无情感到悔疚,特别是在他们遭遇到分房不公,待遇下降,提拔无望甚至待业下岗等挫折的时候。
我睡着了,太累了,睡得很香。北京见吧,天塌下来有老鬼顶着。不料,刚过安阳,我就被叫醒了。“起来,马上到邯郸了,准备下车!”我迷迷瞪瞪地背上我的书包,跟他们走到车厢连接处。“怎么,不扒了?”我悄悄问。老鬼说:“扒个球,你看看这帮人多凶!咱们到邯郸老老实实下车,规规矩矩买票回去,这狗日太冒险了!”啊?我象当头挨了一棒,我的钱不够分开买票!这时新生又凑到我跟前说:“你借我6块钱吧,我还差6块。”我说,我还不够呢,你找老鬼他们借!老鬼他们也没钱了。新生可怜巴巴地说。
我知道新生没法跟老鬼他们比,他们几个人当中就数新生父亲级别高,可是只有他父亲那时还被关在牛棚里。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自己明明没多少钱却偏偏借给新生6块钱-----而且至今他也没还我。更而且我并不是一个很大方的人。
三、德州车站落难,收容所内惊魂
我姐夫是火车司机,开货车,经常跑天津至德州,大概三天一趟。我只要到了德州,就不愁回不了天津。而邯郸到德州比到北京近多了。现在想来我借给新生6块钱可能是基于这种考虑。我们分手之后,我又一次计划了我的资金,一共4块8毛钱,拿出1块钱不能动,余下的钱买张票奔德州方向,反正是没退路了,走到哪算哪。我花了3块7,买了一张到束鹿(现辛集市,距德州约50公里)的慢车票,傍晚时分到了终点站-----德州。
德州是个较大的车站,道轨很多,车辆很多,上下的旅客也很多。可是我手持的这张票是不能光明正大地走出检票口的。我就在车站里瞎转,不想转进了行李房。行李房挺大,我正在寻找出口的时候,遇到俩工人,不由分说,把我当小偷扭到了车站派出所。谢天谢地,幸亏工人阶级没有对我实行无产阶级专政,而警察叔叔虽然态度恶劣,却也没有对我施暴。否则,就凭我当时的身子骨,今天肯定无缘跟大家胡侃神聊,这一段中条山人败走麦城落魄江湖的故事恐怕就难见天日了。
虽然我向警察叔叔出示了大队的介绍信,并且一再讲述我的情况,但我仍被关进了一间十多平米的小屋子。屋子里灯光很弱,昏暗暗阴森森,象到了阎罗殿。地上坐着十几个各种各样的人。花白胡子的老人,破衣烂衫的青年,还有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至于为什么被收容到这里不得而知。有个青年被戴上了手铐,哭天喊地地叫个不停。但是警察始终没有出现。屋里其他所有的人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水泥地上,有的低头睡觉,有的望着天花板,神情茫然,两眼无光。也许新生他们已经到家了吧,我想。可我还蹲在这个鬼地方胆战心惊地熬夜。我悄悄地哭了,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到如此地步。我向窗外看热闹的铁路工人询问认不认识我姐夫,希望他能突然出现救我出去。然而他的知名度实在太低了,所有的人都在摇头。事后我问我姐夫,他却轻描淡写地说,那一段时间我没跑德州。
戴手铐的旅客几乎哭叫了一夜,凄惨糁人。可在他的号叫声中居然还有人鼾声如雷!真不可思议。虽然窗户大敞四开,晚风习习,仍吹不散一阵阵臭脚汗气,满屋子的人肉味。我整整一夜没有合眼,好不容易盼到天亮。
把我押进小屋的那个警察真叫我搞不懂。天一亮他就在门口叫我出去。我想我马上就获得自由了,因为他肯定心里明白,我的确不是小偷。谁知我出来后,他给了我一张去天津的车票。啊,这完全超出了我的期望值!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高兴得几乎跳起来。这张车票很特别,中间被撕断,又用一张白纸条粘好----摸着浆糊还是湿的,上面盖了一个什么章。“快去!第三站台!晚了车就开了!”我飞也似的往站台里跑。尽管我一天一夜没吃没睡,我仍然跑得那么快,我想那次短跑的速度一定是我一生中永远打不破的纪录。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三站台的时候,那趟列车已经于一分钟前开动。望着越来越小的列车尾部那手持小绿旗的守车员,我一屁股坐在了站台上。
我垂头丧气地走回出站口,又碰上那个警察。“怎么?没赶上?”我点点头,把车票递给他,说:“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字?”看着他接过车票,我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谁知他一把撕碎了那张车票,冷冷地说:“你运气不好。这本来就是一张废票!”说罢转身走了。
不知道我是怎样离开出站口,走到马路上去的。然而初到一个新的城市的新鲜感立刻驱散了两天来的梦魇。我自由了,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四处张望,毫无目的地欣赏着这不太繁华但很古老的城市街景。我花五分钱二两粮票买了一个很大的烤饼,二分钱一两粮票喝了一大碗小米粥。东西很便宜,我手里还有1块零三分,估计熬上四五天没问题,不至于饿死他乡。
一个上午我漫无边际地逛了大半个德州城。太阳火辣辣的,天气很热。我在街边买了一个西瓜,四分钱一斤,两毛钱买个很大的西瓜。戴草帽的卖瓜人帮我把瓜切开,我蹲在马车旁贪婪地吃起来。不一会,我身边就围上四五个衣不遮体满面污垢的流浪儿,他们看看地上的瓜,又抬头看看吃瓜的我,垂涎欲滴。我吃了两块,看看这几个孩子,心想: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啊,无非是大几岁罢了!我一挥手,来,一起吃!呼啦,几只脏兮兮的小手顷刻间把西瓜一抢而空。
奇怪的是,这两天竟然没拉肚子!不过,肚子里空空如也,确实没什么可拉的。我回到了火车站候车室,盘算着怎样回去。我看了看列车时刻,晚上还有趟慢车,我买张几毛钱的票继续走。狗急跳墙,人急上房。反正得回家,没办法时就有办法了,这就叫置于死地而后生!
四、奇遇家乡亲人,景县柳暗花明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候车大厅走进两个女孩,一个扎两条过肩的小辫子,一个留着短发。她们蹦蹦跳跳地说着,笑着----天哪,满嘴天津话!记得文化大革命中有句经常被两派使用的词,叫做“捞稻草”,我一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就琢磨,既然是捞,就肯定在水里,在水里就不会多。如果在地上,又很多,那就是抱稻草了。可是捞稻草有什么用呢?后来见了“救命稻草”一词,方明白:哦,原来是救命的希望。我想,天津人----女孩----肯定是天津知青,从穿戴举止上也能够看出来。我当即决定停止冒险,捞一回稻草试试。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两个女孩跟前,说:“你们是天津的知青吗?”扎辫子的女孩一回头----哇,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呸!什么时候了,还在想入非非!----我马上狠斗了私字一闪念。
短发女孩也回过头来,“是啊!你也是?”我赶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她们说,山西,平陆的,你是南开的?我们是女三中的!你认识***吗?----认识啊,我在四队,她在二队!----她是我们一班的!----我们队有你们学校的***、***……我一说她们都认识。真是无巧不成书,我们一、三、四队的女生是她们的同届校友,而二队的女生则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哎呀,遇到亲人了!真是太巧了!
实践证明,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绝望。见一根稻草也要捞,说不定那根稻草下面就栓着一个大木盆!
女三中就是原来的南开女中,和我们南开中学是手足学校,也是天津市重点学校。两个女孩热情地带我回了她们插队的村子。德州属山东,与河北景县交界。她们插队的地方是景县一个叫做八里庄的地方(好像是,但也不一定是,时间太久了)。到了她们村,好像是六个女知青,对我表示了热烈欢迎,就象我们在中条山欢迎苏岂之一样,把好东西都拿出来了,给我做好吃的。晚上她们还专门誊出一间房,支上蚊帐,铺好凉席,拿出崭新的毛巾被让我盖。我受宠若惊,使劲洗了个澡,生怕脏了他们的铺盖。
第二天上午我要走,不料又来了三个男知青,也很热情。一问是**中学的,怪不得我觉着女知青对他们有点爱答不理的。虽然我看出他们之间好像话不多,可我不能不讲礼貌,就和他们聊。谁知聊来聊去,住的都不算远,便又亲近了几分。当说到回家买票时,他们都笑了,说,我们从来就没买过票!忽然有个男知青提到他有个不错的哥们就住在我们胡同,一说姓名,我的心头一跳。他说的这个人在我们胡同是一霸,我的父亲曾遭过他家的暗算,被无理关押了32天。这时,我本能地对他们采取了应付态度。但这几个知青丝毫没有察觉我表情的变化,仍热情地非要留我再住一天。
第三天上午,留短发的女生给了我10块钱,一再声明是她们大家凑的不需要还。三个男生非要送我到车站。我盛情难却,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三个男生就是神,在德州买完车票,他们请我看了一场电影《铁道卫士》----哈哈,真具有讽刺意味!不知怎么搞的,我们四个人,只买了两张票,而且是大摇大摆地从检票口进去的!比起他们来我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
中午他们请我在一个很大的饭馆吃饭,旁边还有几桌婚宴,新郎新娘正忙着给客人敬酒。快吃完时,围上来七八个小流浪儿。瞪着眼睛盯着桌上的剩饭菜。我一看跟那天吃瓜一样了,就看这仨男生。他们相互笑了笑,其中那个小个子机灵鬼就招呼那个大一点的流浪儿,悄悄对他说:“我们和你们一样穷;你们看那几桌菜多多,人家有钱,结婚也不在乎。你们先过去等着,我们一站起来,你们上去就抓,我保证没人拦你们!”几个小流浪儿就乖乖地跑婚宴那边去了。我们吃完了,一站身,就见那小丐帮们“唰”的就上去了,围着婚宴桌一通乱抓,有什么抓什么,吃饭的人猝不及防,见来了一群脏乎乎的流浪儿,个个往后躲。他们三人笑着走出了饭馆。我也随着他们笑,心里不太舒服,但也没说什么。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虚伪。
车是下午两点多的,在候车室里又碰见了那个警察,他走过来,板着脸问我:“你还没走?”我摇摇手里的票,说:“在朋友家住了两天。”他狐疑地皱着眉头,看看我身边的三个人,气哼哼地走了。小个子说:“妈的,有票就是横!”
后记
回到天津后,我把10块钱寄回去了,做了简短留言。我没有留真实的地址和姓名,对女生而言我不想让她们误以为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对男生而言,我觉得我们不是一类人。后来我偶然在天津遇到了那个扎小辫子的女生,她说:“他们说了,你真不够意思,连封信都不写!”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联系,也再没有见过面。
1998年我们县知青大聚会时,二队的杨姐对我说:“你还记得那年你在景县见到我们同学的事吗?”我说,记得,那怎能忘啊!她说:“她们向你问好!”我说,你能不能帮着联系一下,我要谢谢她们!她说:“好吧,我来试试。不过,都很忙。”然而又过去了8年,我还没能实现我的夙愿。我想我不仅要谢她们,还要争取见到那三个男生,向他们当面道谢。虽然我们可能有着这样那样的不同,但是他们于我是有恩的。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不与他们联系都是我的错,说句忘恩负义也不为过。今天我在这里揭开自己多年的疮疤给大家看,也是一种对往事的忏悔。
如今,我们都是奔六十岁的人了,生活的磨难让我们慢慢成熟起来。我们都不是完人,但是我们的心中,我们的身上都存留着美好的东西。我希望更多的朋友读到我这篇文章,我希望文中的她们和他们和我联系,给我一次报恩的机会。在这里,我要向她们和他们说:朋友,我想念你们!我没有忘记你们!
(又记:2007年春节期间,在二队的杨姐的联系下,我终于和景县插队的几位在天津工作的知青欢聚一堂。他们中间有的已经结为夫妇。其中有两位因在外地,没能见面。我们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大家非常非常高兴,每个人都回忆了当初许多故事背后的故事,把我们笑得前仰后合。我也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愿望:我认认真真地给在座的朋友鞠了一躬,并且大声向他们说:我想念你们!我没有忘记你们!我永远感谢你们!)
(写于2006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