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叮当
女儿收养了一条流浪狗,取芳名曰:叮当。
名为她收养,实际叮当的日常起居,吃喝拉撒遛全归我打理。女儿只管每半月给叮当洗次澡。
叮当是麂娃和京巴混血,杂种。收养时不到半岁。长得挺丑,一眼儿大一眼儿小,牙齿也不齐整,地包天。也不怪遭人遗弃。
丑归丑,但活泼可爱。
一进门,它便一阵风儿似的轱辘过来,摇头摆尾,抻腰拉胯,又扑又舔,咻咻地向你吹气,打着滚儿围你转。亲热无比,灵动异常,顽皮可爱,昵态可掬,令人忍俊不禁。疯上好一会儿方止。
恁地不快,顷刻烟消云散。
既然是流浪狗,打小上山下乡,浪迹江湖。历练世间苦乐冷暖同时,免不了受社会上不良风气影响,沾染一些恶习。
出去遛狗,叮当碰到同类,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贱巴哧地上前蹭蹭鼻子嗅嗅腚,讨好一番,亲热一番,打闹一番。一点儿都不大家闺秀。对方主人见叮当丑得可爱,感到有意思,总要仔细端量端量。
然后开怀地笑笑;再然后又盯着我瞅。
瞅得我心里直发毛,好像丑叮当是我下的崽儿。郁闷。
叮当单纯。见到轻佻暧昧人模狗样的异性谄媚,它也不顾对方一付德性色赖样儿。就知道傻高兴,不掩饰,也不懂扭捏矜持。放任。寡心计。
到偏僻背静地儿要格外当心,一不留神它便蹿到犄角旮旯去舔屎,拦都拦不住,防不胜防,丢人掉价。教训了它几次,学乖了,见到屎,望望我摇摇尾巴,故意扭头朝相反方向走去。待我不备,箭一般地扑向屎!狗东西,跟我玩声东击西。
这人也是,素质太差,都八荣八耻了,还可那拉。真不如俺家叮当。不过,如果是农民工,弱势群体,上公厕拉泡屎半块钱,舍不得,理解;要是城里人,这么干可就缺德装车上——忒缺德了。
要说流浪狗也算苦出身。本质还是好的。泼实,不挑食。粗茶淡饭,吃嘛嘛香。不像某些高干纨绔子弟,挑肥拣瘦,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殃子货。照俺家叮当差远去了。
上个月,叮当病了,蹿稀不止。我连喂了三天黄连素,无效。又加氟哌酸,仍无效。再加土霉素……有两天它不吃不喝,灌药都费劲,好像熬不过去了……我抱着它,小身子稀溜软儿,柔若无骨,瑟瑟发抖,呼吸急促,奄奄一息,真可谓苟延残喘。好半天才有气无力抬头凄楚地望望我,不时用发烫的小红舌头努力地舔我手,讨好我。小眼儿里透着痛苦哀婉和乞求,迷离失神,须臾,又无力的垂下头……
可怜,令人心酸……
人老了,轻易不要养狗。
女儿要带它去宠物医院。我想,当今连人看病都黑幕重重,拿人不当玩意儿,何况犬乎?遂遍访我认识的医生,继续自己配药。
谢天谢地,终于逐渐缓解。前后半个月,方痊愈。
狗东西活过来了。石头落地,全家欢喜。
病好后,叮当变得淑女些。它很少叫。有时把它关在阳台,它想出来玩儿,就用小爪儿不停地挠门,并不时咕咕啾啾像鸟一样轻声叫着,怪声怪气儿,像讨好,又像在撒娇,那眼神儿透着聪慧良善和央告,让你不得不把它放出来疯上一疯。
丑叮当给全家带来快乐。
犬可教也。
有空儿俺也给叮当包装包装。
先修才艺,学点儿真本事。当然不能学歪门邪道,比如抽烟喝酒打麻将,溜门撬锁抢银行,还有腐败。长大些给它美美容,把小眼扩一扩。牙齿是门面,地包天要整整,必须滴!校正牙托它恐怕不能戴,毕竟是狗蹦子。不行就烤瓷,用好材料,氧化锆!不就四颗小狗牙呗,多大个事儿?
哈哈!一颗明星,即将冉冉升起!
有人问马俊仁为何养藏獒。老马意味深长地说,在人堆儿里混不明白,只能以狗为伍了。
狗确实比某些人强。
老马精明。养狗,会有许多快乐。
朋友做外贸生意。单子越来越难走,唉声叹气。
我给他出馊主意:养藏獒。
他说我:你毁我,脑有病。
我说他:我想养没条件,你有条件却养小蜜。
说人短,他不搭理我。
真不会享受。我要有他的条件,何止养狗?我还养马。
马和狗,最通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