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41年感言
文革后大规模上山下乡始于1968年,到今年正好是40周年。北京、广州、西安、昆明,相继组织了一些纪念活动。在这各地纷纷举行纪念下乡40周年活动的时候,作为一个曾经挣了11年工分的老知青,我禁不住会产生许多心绪,禁不住会思考知青一代人的命运和责任。
近些天以来,我的心情非常复杂,非常矛盾。
一方面,我的心情是兴奋的。在国际金融海啸的冲击下,我国的经济发展将减速。在经济减速的过程中,许多社会矛盾将激化,许多被长期压制的声音会发出,许多被压迫、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们的积怨将越来越难以压制。当中国的大门在鸦片战争中被列强的炮舰打开以后,一个半世纪的时间中,一代一代多少人期盼着建立一个民主、宪政的新中国,一代一代多少人为之前仆后继、前捕后继,流血牺牲。今天,志士仁人、先贤先烈们的梦想,正在成为实实在在的希望。
在世界已经进入知识经济时代的今天,创造就是财富,创造就是优势,创造力就是最宝贵的资源。今天,与人类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都不同,一个民族的兴旺发达必须依赖于全民族的创造性发挥。今天,借助于现代科技的发展,尤其是借助互联网的发展,某些利益集团压制人民创造性的图谋变得越来越困难。尽管他们不断地开发出新的网络封锁技术,尽管他们仍在努力借助权力压制人民的创造性思维,但他们已经日渐捉襟见肘,穷于应付,防不胜防。
毛主席1945年在中共“七大”所做的题为《论联合政府》的报告中说“没有几万万人民个性的解放和个性的发展……要想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废墟上建立起社会主义社会来,那只是完全的空想”。我已经感到,亿万人民个性解放和个性发展的时代正在走近我们,建立社会主义社会的“空想”正在逐渐变为现实。
另一方面,我也为现存权力失控以后可能出现的社会动乱和混乱局面而感到深深忧虑。我知道,前南斯拉夫解体以后的战乱,前苏联解体后车臣的悲剧,完全可能在中国发生。发生在别斯兰儿童身上的惨剧,发生在莫斯科剧院的人质惨剧,也完全可能在中国人身边发生,甚至更加惨烈。这时,我想到17年前我最敬重的一位知青朋友在被法庭宣判有期徒刑13年后的第二天,写给律师的那封著名的信。信中说:“这个国家稍有波动,在社会的底层,在上流社会看不到的地方,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倾家荡产,饿死病死,我脚下这片土地,早就超负荷了,当我们追求自己的正义时,一定要考虑老百姓”。
当我深感忧虑的时候,我就想到像我自己一样数以千万计的中国知青。想到他们,我心中就感到安慰,心中就增加了许多信心。今天,这批人中的许多人尚在各行各业发挥着骨干的作用,尚可以对中国的进步产生重要的影响,尚可以影响包括自己子女在内的许多青年人。这批人的血液中,流淌着从童年到青年的成长过程中积淀而成的社会责任感。这批人,了解中国的国情,了解中国的底层。“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处江湖之远而忧其君”,是这批人深入骨髓的共同特征。
如何以和平渐进的方式在中国实现民主宪政?如何在这一过程中避免大的震荡和动乱?是今天摆在13亿中国人面前的挑战。在今天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40周年的时候,我们或许应该想到,经历过种种人生历练和磨难的知青一代,将在推动中国进步的同时,帮助中国避免动乱。我们或许应该想到,民主宪政是社会主义者和自由主义者实现人生价值和实现人生理想的共同舞台。我希望,不论是偏好社会主义的知青,还是偏好自由主义的知青,不论是“居庙堂之高”的知青,还是“处江湖之远”的知青,能够携手并肩,共同帮助中国平稳地度过世界金融海啸和经济停滞的艰难时期,共同帮助中国平稳地实现从集权专制向民主宪政的和平演变。
2008年10月26日晚,我在欢迎2008年新研究生时发言的结束语:
在昨晚的读书会上,一位同学曾经谈到,对中国的未来很悲观,看不到中国的希望。这里有一个基本的思想方法问题。我认为,我们需要回答的问题不应是“中国是否有希望”,而应是“我能否使中国有希望”。前两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聘请你们的L师姐去教书。行前,我曾对她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一个人可以通过努力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一个人几乎可能通过努力改变任何事情,但有一件事情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你生在中国,生为华人,这是你的宿命。”关于中国的希望,我们不应以一个观众的眼光去客观地判断,我们应以一个演员的身份去主观地选择。“中国将因我,因我们,而有希望。”
相关讨论
宇雨:海宽兄的理想主义,令人佩服。不过,我也是悲观论者——几乎看不到中国的将来,至少在我有生之年。
当然了,我还有一丝幻想:或者,中国的将来,就在现在的独生子女身上。
何解?
谁都知道,他们是小皇帝,集中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宠爱于一身,养成娇惯的脾气,完全不象我们从小养成的驯服。
显然,如果“国家”对他们有任何不利,就一定有六人(父母、祖父母、外祖父母)立刻成为反对派。
设想一下,如果十九年前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中国社会还会“稳定压倒一切”么?
想到时下争论得很多的“民主”概念上,我只给它下定义如下:民能主之,方为民主。其他的,诸如素质论、东西方论、特色论、代表论等等等,无论这论那论,都是“民不能主之”之论。
而我对中国的将来感到悲观的基本判断就是:迄今为止,中国的“民”还不能“主”任何东东。几千年了,中国社会发展的缓慢根本就在于——一般民众无法参加到社会事务中去——换言之,民众对任何社会事务无法施加任何影响力。
海宽:民-主萌芽……
虎照终被揭穿。
《炎黄春秋》未受惩处。
山西娄烦矿难终被披露。
三具晴按终被披露。
薄希来与出租车司机对话。
……
此外,川渝教师的“自习课”也已经被《南方周末》报道。
(2008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