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老孔
　　
　　到了坝上自己的车一般不能再开了，就算你是辆越野车你也不认道啊。有限的时间里最合理的就是包辆当地的2020在沙地里草原上颠簸那么几天，还能有位义务的“摄影指导”。这名词儿是板四爷在坝上收费条例里面看到的，说的是：司机和摄影指导免门票。
　　此次是个团体同去坝上，这花钱的事儿得大家同意。好在同行者中有夏天来过的，终于同意了包车，行价每天300人民很行币。我门这车的司机兼“摄影指导”姓孔，犯令字，自豪的告诉大家：老家山东，就是孔夫子的XX世孙，父辈来的坝上……这老孔也是家度假村的老板，此次是因为车不够被我们房东老沈招来的。

　　

板四爷因为腿长，被让到副驾座上和老孔有了三天的密切接触。老孔是个爱讲话的人，所以这些天大家也不闷。老孔车开的不错，尤其是到了沙窝子里，你看他双膀叫力，油门狠踩，把辆2020开的跟巨浪中的小帆船似的，在起伏的沙丘上沙窝里穿行起伏，颠簸奔突，把老沈的车落的看不见影。板四爷注意观察了一下，这老孔还不是胡开蛮干，遇见撮板路速度掌握的不赖，使颠簸有效的降到最低限度。在沙窝子里有多个车辙时也总是能选择正确的路，从来没陷过车。就是有一回冲上一个沙包后发现面前就是一个大坑，不过，也被他甩开膀子猛打方向给避开了，要知道，他那方向盘转个半圈儿算是“旷量”，不易啊。板四爷过后逗他：远看你冲沙包到挺帅，冲过去半天不见上来，原来掉沙坑里了……老孔只是嘿嘿一乐：那哪能呢？
　　坐老孔的车，开始紧张，尤其是见他一圈圈的撸那方向盘也不见转方向，吭吃吭吃的踩那刹车踏板也不见有刹车。到后来也习惯了，什么车就得什么人开么。后来发现，每到一个车辙一尺多深的沙窝或者看不见对面的沙包前，老孔都加足了油门猛冲，于是大家送他个绰号：“疯狂的老孔”，许是联想到了游乐场那“疯狂的老鼠”了吧。可是一到了柏油路面，老孔和他的破车就不行了，大家都说老孔是：沙地第一车手，油路第三。老孔就说：我儿开车才叫猛，我第二！不过，第二天早上，老孔就把车的后窗玻璃给颠掉了，整的满车人灰头土连狼狈不堪……

　　两天来老孔还讲了无数的趣事，有他的也有他儿子小孔的。说军马场有座庙，每到庙会的时候，承德、赤峰甚至北京天津都有人开上车来求神，当地人当然不会错过，一回老孔见一红布条上写着：“神仙保佑今年偷牛不犯事儿，明年给你烀猪头！”哈哈，老孔说这是他见过的最实惠的祈求。老孔还说：庙会的时候各地和尚都来“骗”香火钱，他看不惯，就当众问一为首的老和尚：“你当多少年和尚了？”“三十多年了”“你知道什么叫色既是空么？”和尚反问：“你知道？”“我当然知道！”“说来听听？”老孔指着和尚的裆下说：“你二哥硬了就是色，熊出了就是空！”还一直穷追不舍，直到和尚点头称是……老孔也有走麦城的时候，有一回在伊斯兰庙里捣乱，就被爆揍了一顿……
　　老孔说他开了二十多年车了，可还是个“三黑户”，就是“黑车，黑人，假牌照”。他说他原来不知道有专门管车和交通的警察也从来没见过交警。去年，给儿子买了辆摩托车，在加油站见一“松花江”停在入口处很挡害，他就去骂那司机，谁知那人还挺横，对骂了半天那人问：“你车咋没牌子”“你管得着？”“俺就是管这个的！”老孔骑上车就跑，扔下句话：“有本事跟我来！”一溜烟儿跑回林场院里架上车躲起来看热闹，半天那松花江才嘎悠来，一见满院子的车都没牌照反倒不敢进院了。后来听场长说，才知道那人是旗里的交警……

　　老孔的儿子小孔是车主，本来应该他来挣钱的，可是他早上赖床起不来，只好由老孔顶班。连续两天起大早，第三天老孔也盯不住了，于是我们就见到了小孔。由于听他爹说他才是坝上第一车手，几位伙伴一上车就说：慢点啊，颠散了架子要你赔啊！小孔很酷，话不多。据说他十三岁就辍学，不是不供他了，是淘的没有学校肯收他！老孔给他买的第一辆摩托车，当天就被他从三米高的沙砬子上开下来“试试减震”把前脸摔了个稀八烂！这辆2020已经是他第三辆车了，都被他跑烂了……问起来，小孔说：我爸是大开车的，啥都不管只管开，有他掺和那车不烂才怪！路上车子水温高，小孔就找了个康拜因储存的水罐，给车换了水，看来还是小孔懂得维修。车上装的低音炮也是小孔的杰作，放上一盘“激情的士克”跑起来更来劲了。
　　据小孔说，坝上的“摄影指导”们在摄影季节一过就纷纷卖车，到来年季节到了的时候再买回来。一般四千元就买不错的车了，一季过后还能卖个三千。烂车就卖给拆车的，五个轮子连胎卖一千，一台发动机卖几百，再加上变速箱什么的弄好了能凑个一千，其余的卖废铁还能卖两千多，比卖整车还划算。板四爷就想了，来年在坝上买它一辆2020，玩一个季节，省的包车钱就够本了，到了季节再那么一卖……呵呵，没准儿白玩还能挣？可是就没有这对宝贝父子做“摄影指导”了，坝上的旅途未免逊色不少啊！

                   

                                   房东老沈
　　

    这回我们这个团队能住在老沈的“鹰冠庄园”，是因为他上次善待了我们一伙里的一位同伴。
　　老沈的“鹰冠庄园”很好找，就在自克旗来红山军马场的克乌线路边，一进入桦木沟的第一家，两幢平房刷成明黄色很扎眼。据老孔说：千万不能住老沈家前面那家和“鹰冠庄园”格式一样的那家。“那家最会蒙人，五块一斤的酒敢卖游客五块一杯；两块一斤收的磨菇转身就卖游客五元一斤！”（其实板四爷本不知磨菇该卖几块一斤，听了老孔的话回家做了个市场调查，家门口小市场上鲜磨菇居然三块钱两斤！不过是人工种植的就是了。）
　　我们到老沈家时天刚亮，老沈不在“庄园”里，三条狼狗疯狂的扯着铁链冲客人们狂吠不止。板四爷冲进厨房，在灶台扯下半扇煮糊了的肘子皮，搁案板上猛剁几刀，瞬间就将三条恶犬搞掂。小二惺忪着睡眼出来接客，口中嘟囔着：“老沈就来！”。等了约20分钟，一辆后开门对面座儿的北京吉普拖着黄烟冲进院子，门开处一墩实的汉子跳下车来，酱紫色脸庞上扬溢着真诚的笑。先是拉着住过这里的伙计的手不断的摇，又揽过近旁几位的肩膀往屋里让，还没忘了远远的招呼正给狼狗挠痒痒的板四爷：“外头冷，进屋喝口水！”嘿，透着亲切！
　　很快就和老沈达成了共识：住他家租他车，按照我们带来的景点图先由老沈减化为三整天加一早晨的旅程，然后视第一天的满意程度修改日后的程序。于是一边张罗早饭一边找来了老孔和他的车。板四爷上了老沈的车查看，发现后座上包括老沈的驾座上都是白菜，老沈说：“一会儿就卸了”。是啊，不卸咋装咱们啊？十一个人分成两伙，七个人上了老沈的车。
　　老沈的车不象老孔的车那么给人信心，消音器漏了没修，跑起来轰隆隆就象是台拖拉机。车没有牌子，干脆在表示这是台黑车。老沈开车比老孔慢，前面的车经常要停下来等他。好在不用等到看见它，只要隔着沙丘听见那震天介响的排气声就可以走了“老沈没事儿！”要说这肉拉吧叽的老沈吧，他关键时刻还真有钢儿。那天去北沟拍日落，返程时老沈迷了路，绕到影视城方向去了。天就要黑了的时候只听一声“呲~~”左后胎撒了气，车上惊呼，老沈停车踹了两脚瘪了的轮胎爬上车说：“没备胎，走吧！”于是沙地上一辆瘸腿吉普拖着粗大的黄尘尾巴一瘸一拐的向前蹒跚，走着走着车上伙计们发现路上遇见的那些外地的巡洋舰爬街螺都一边鸣号一边拼命的指着他们的车，回头一看，只见黄尘滚滚的沙路上一只轮胎在向后滚去！原来，他们的轮胎已经跑掉了！光轮辋又跑了一气子终于遇见了一辆本地的车，托他们回军马场求援，老沈这才把车停在路边等待救援。爱车的人可能说老沈傻冒，其实非常环境下就是要有非常的处理，也需要非常的胆识。北沟那里是没有手机信号的，也没有人烟。道路复杂又没有明显的地标，连老沈都跑错了路，更不能指望外地车报警时说的清事故车是抛锚在什么地段，只有拼命跑出去，才能自救。严酷的环境造就了老沈坚忍不拔的性格和果断决策的能力，是我们这些城里人望尘莫及的。
　　后来大家伙逗老沈，说那天他是把轮辋跑成了方的实在跑不动了才停的车，老沈只是嘿嘿的笑并不反驳，这个时候的老沈又回到那全无锋芒肉拉叭叽的老沈了。上回来过的伙计说：“老沈才是草原上的棍棒，是人都给他面子。你看他那车，就是不挂牌子！”果不其然，每当要闯过军马场新设的收费站时，老孔都等老沈上来打头，他跟在后面过。这么些天来数次通过这个收费站，每人30元，没花过一分钱。呵呵，一次就是330啊！我们等于白坐老沈的车呢。

　　

这张PP就是为了把老沈拍红喽，当时板四爷正在纠正老沈的一个看法：来摄影的都是有钱人。板四爷的说教是：他们开始都有俩糟钱儿不假，可是拍来拍去的不知咋地多数拍成了穷光蛋。。。呵呵。
　　老沈也有他的弱点，就是店里的事情他事无巨细事必躬亲，他两个儿子，大的在外地教育局当干部，二的在北京上大学。两排房子共五套带卫生间的三人间；四套双人标准间，一共可住33人。稍微大点的团或者一大一小两个团就会住不下。上次住过的那伙计，就是半路上为了给某剧组让房间被老沈给半路“礼送出境”的。这次大家给他出主意，让他学习坝上老高的样子办网站，学习国际青年旅舍的办法搞自助旅馆，加设双层床，降低床位价充份利用空间，创出自己的特色以适应坝上游客多数是摄影爱好者的特点，向箭扣老赵家学习……说到这里，不用问您也听出来了，建议最积极的当然是又有些高了的板四爷了。
　　无论如何，是真的希望坝上能有适合摄影爱好者们的“庄园”。这种双赢的策略聪明的老沈会听的懂吧？
PS：这老沈还真不好定义哦，我的题目用了绵里藏针，笑里藏刀……都不确切，还是用房东老沈吧。

　　　　　　　　         没挣到钱的杨老二

　　杨老二是坝上公主湖的湖主，板四爷是在他的“办公室”认识他的。

　　那天起早去将军泡子拍日出，下来后老沈坚持拉大家去公主湖。说实话，看了老沈极力推荐的几个景点之后大家对他的推荐总有那么点儿保留。

　　在黄沙肆虐的路上托着粗大的黄色烟尘尾巴一直向北跑，司机老孔讲起前些日子旗里的干部陪上边的大官来考察沙地治理，要他做向导，走的就是这条道。“呵，几十辆进口吉普啊！”老孔咽着吐沫不无羡慕的唠叨起来：“丰田、三菱、切诺基还有德国吉普，都是好车。好车有什么用？那些在城里给大官开车的都是些老爷，见了这道全屁了，先是陷了辆丰田，给拖出来了。又陷了辆三菱折腾到后来都托了底了，咋也弄不出来了……我们场长叫我去帮忙，我车上有锹，就挖。那开车的戴个白手套紧着嚷嚷注意他的车，我就使劲扬，整他一嘴沙子，他才跑一边躲着没动静了……”别说，这道有些段落还真是很险恶，很颠簸，有老孔的絮叨陪伴并非是件坏事……

　　老孔的故事还没讲完，车子猛地一拐弯冲到一个坡下，就觉得眼前一亮：沙丘拥着一湾清彻湛蓝的湖水，水面平的像一面镜子，甚至没有一丝涟漪。对岸金色白桦树的倒影长长的一直拖到湖心……嚯，一个童话仙境般的地方！下得车来环顾四周，停车的右岸有一排洋房，有高大窗子的主体建筑是个废弃了的餐厅，有外楼梯可以上到楼上的阳台，它的堵头有几间低矮些的建筑，门前簇着些本地人，一定是湖边那些先来的车的司机兼摄影指导。公主湖是个曲尺形的水泡子，传说，它是葛尔丹在乌兰布统被康熙皇帝战败杀死，嫁给他的清公主日夜啼哭，化成了两眼泉水冬夏不止，流淌到今。下游的一道沙坝截住了泉水形成了湖，渗透出去的水成了下游一条小河的源头。原来两个泉眼都能看得见咕嘟嘟地冒水，这几年也不见冒了，公主湖水面也缩小了不少。

　　同伴们迅速散开，瞬间就融入围着湖拍照的游客之中了。板四爷沿着湖岸且拍且走，不知不觉来到湖东面一片白桦林间。这里的桦树沐浴在明媚的晨光里，雪白的树干呈粉红色，一个字：美！两个字：真美！咔嚓、咔嚓，寂静的林间只有快门声和板四爷的脚步声……突然，电池示警的红灯亮了，换上备用电池才发现原来也是块没充电的电池。没辙，面对如此美景没辙也得想辙啊，板四爷直奔簇着些司机的矮房子走去。

　　推门进屋，见迎门摆着张“老板台”一位壮汉端坐在台子后面。他戴了顶皮质牛仔帽上面印着公牛队的队徽，一件格子衬衫绷在健壮的身体上，五官端正鼻子挺直，脸色虽不像老沈老孔们似的酱紫也并非城里人的苍白。板四爷的闯入令他一双眼睛明显的带着疑问的在板四爷脸上身上扫描，“你……公牛队的粉丝？”板四爷指着他的帽子问，“嗯。。。不是……”他那双眼睛避开去，略带歉意的声音使满屋的人哄堂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在他的指点下板四爷拔掉了电视机的插座插上了自己的充电器。回过身来才发现老沈老孔都坐在破沙发上呢。

　　“杨老二挣着钱了！”老沈边给板四爷张罗座位边指着那汉子对板四爷说，这也算是一种介绍吧？“没挣着钱！”杨老二高声反驳着，于是，话题就围着杨老二到底挣没挣着钱聊开了。“今年我40了，我十年的好日子啊，都搭这儿了！”杨老二甚至带了点感情在倾诉。“头几年基建，那时候根本没有路啊，那砖的运费比砖都贵”接着报了砖瓦水泥的价格和运费，看那老沈们点头称是的神情，显然杨老二并未夸张。“后几年又修路……”接着又是修路的艰辛，看那老沈们点头称是的神情，显然杨老二仍未夸张。“好容易路修好了吧，又开始设收费站！”说到收费站激动的已经不光是杨老二了，满屋子的人都激动起来了。七嘴八舌中板四爷理清了套路：河北围场县建了两座收费站分别收55和33，零头的5块和3块分别是旅游保险。特别那今年设立的33，是设在界河河北省侧，它的票当天有效。就是说自河北侧来红山军马场的游客若留宿在此二天再回去的时候将被视为二次进入仍然要被收费33元！杨老二对这个收费站恨之入骨：“我这里在尾巴上，好多人根本就没时间过来了，更别说在这里吃饭了！”杨老二说的起码有一半是对的，那就是公主湖在红山军马场的最北面，如果想当天赶回围场的团队几乎是不会来这里的。不过就算是不赶时间到底会有多少人会在这儿吃饭可也是个没谱的事儿。

　　“政府要收钱，不会在税上收么？非得设卡子收钱？弄的没人来了，连税都没得收了！”这是杨老二的疑问，看着满屋子的人都在点头，板四爷相信也是当地人共同的疑问。“今年乌兰布统也设了收费站，这回从克旗来的也要交钱了。……”不知是谁又加上了一句，屋里一阵沉默。“我一年就挣四天钱！”杨老二语出惊人地打破了沉默。“你看，好时候就一个月，一个月里四个大礼拜，周六上人，周日都往回跑了……谁来？你说，这钱都在人的口袋里装着呢，没人这钱哪儿来？还挣什么钱么？！”“你投了多少？”板四爷开始有些同情这个杨老二了。“一百来万！”看着板四爷有些将信将疑，杨老二说：“还有多的，围场有一开滦的煤老板投了个大酒店，花了一千多万，结果每月才收三万多，连服务员都跑光了，开不出饷来！都看着能挣钱，哪来的钱啊？”话题又跑到那倒霉的煤老板身上去了……最后，作总结发言的还是杨老二：“前些日子我遇见他了，等着拿它抵银行贷款呢！”看着老沈们张大的嘴，板四爷估计他们还没进化到这个阶段……

  

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老者进来要求打折“一人20，这里是私人投资不打折！”杨老二冷冷的回复。磨叽了半天，老者说指着身后一便服说：“他有军官证！”“那也不照顾！”那“军官”冲上来和杨老二吵起来……双方一通詈骂，最后，还是按人头交了费，杨老二冲到台子外面跳着脚说：“车费也不免！”这时候才看清，他还穿着一双高统马靴，整个一个美国西部牛仔打扮哦。

　　“你还有票？”老沈看见杨老二给那些人扯票明显很惊奇。“和邮政联办的，要收四块钱呢！”一个不知是他老婆还是什么的女人抢上来补充说：“税务局还有四块钱税呢！”边说边接过杨老二递过来的票款：“不对！还有！”杨老二嘻皮笑脸的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一百块的交上去，满屋子哄堂……老沈俯身跟板四爷说：“跟你们头儿商量一下，他我面子给免一个人的票，你们交二百就成，这是私人的，没办法。”见板四爷同意和头儿去说，又补充道：“出来玩，吵架多没面子？”结果我们免了一个人的票，杨老二没给门票，他倒多赚了68块！

 

 

我们跑的那些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