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只鹅 作者:胡发云


也许好,还有许多喜爱这一篇博文的朋友们好。看来还是有很多人在奢靡与简朴之间选择后者啊。其实人一生要不了多少东西。为那些自己根本用不上的钱财搭上了声名与性命,真是一件最愚蠢的事。去看了你的博客,很喜欢。那些关于人与自己心理的文章很有意思,简直可以写成小说了。还有那一只鹅,很简单的一件事,也很让人感动。想起武汉晚报的范春歌有一次也对我说起一个关于鹅的故事——有一年春节,她妈干休所一个邻居家要杀一只人家送来的鹅,鹅的凄然叫声惊动了她和妹妹,当即在家拿了一些肉食,罐头之类跑去和人家换了那一只鹅,养在自家的阳台上。那只死里逃生的鹅很快和她家的人熟稔起来,有许多很有意思的故事。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大概还包括鹅的叫唤声有些闹人,她们只得“走后门”将它送到汉阳动物园,送去的那一天还给它买了许多吃食。后来她们去看它,它居然还认得她们,亲热得让人感动。

  历史造就的人类饮食方式,是我们不得不将许许多多的生命作为我们的食品,包括那些美丽的,让人喜爱的生命。这是人类无法祛除的“恶”,正因为如此,我们内心应该有一种恻隐之心,敬畏之情,并尽力减少我们在食用它们的过程中给它们带来的痛苦与屈辱——有一次,我和病中的妻子去菜市场,我想为她挑一只鸡,在那一只打铁笼里挑好一只,当摊主打开笼门伸手进去抓它的时候,那只鸡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样,惊恐地往角落里躲,就在摊主要抓住它的时候,妻子突然说,我们不买了吧!我说好,赶忙对摊主说不要了。我知道,妻子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看着一只鲜活的生命在她的面前流血并死去。

  是的,我们已经吃过并将继续吃掉许许多多的生命,猪牛羊鸡鸭鹅还有许许多多本原在远离人类的浩瀚海洋中自由自在生活的鱼虾贝螺……只要不是一个坚定的素食者,绝大多数的人都不能免却这样的“恶”,这是自然的法则与心灵的法则之间永远的悖论。但是就在那一即将被抓住的瞬间,亲眼见到因为你一次随意的选择,一只和其他许许多多同伴还在安宁相处的一只就要死去,内心总有一种莫名的痛楚与不安。那天我们离开那个摊位的时候,都有一种释然之感。

  所以我想,你救下的不是一只鹅,而是内心中那种宝贵的悲悯之心。这种悲悯之心,或许会最终拯救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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