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之旅
作者:wenjun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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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闻知不丹国王主动废弃君主制,带有强制性地在这个喜玛拉雅山南麓的小国搞普选民主,便有些好奇甚至产生了去瞧瞧的念头。本以为可以先到西藏,也许在藏办个边境旅游手续就可以过去转一两天的,就像越南的边境游一样。谁想一打听才知道不丹与中国没有外交关系,也就不存在任何旅游交往,别说边境游,就算正式签证也寻不着庙门的。恰好儿子当初在澳洲留学时有玩得较好的不丹同学Tashi,毕业回国后作为不丹政府所支付的留学费用的补偿,必须在政府部门任职五年,于是进入旅游机关工作。请儿子联系Tashi,在不丹办好入境签证及旅游许可,订好不丹(Drukair)航空公司曼谷至廷布的往返机票,传真过来,就有此次不丹五日游。因为7月9日不丹航空公司飞廷布的班机清早5点50分要从曼谷起飞,我和儿子都没雅兴再到泰国入境,只寻得8日夜里8点25分由广州起飞的泰航TG679航班奔曼谷。这班最晚的飞机,到曼谷可以不必出机场关闸直接转机。泰航这班机若能晚点两三个小时就妙极了,但没有,它基本按时起飞。宽体的波音777飞机大约只坐了百余位旅客,三分之二的座位是空的,于是好睡觉。等机上服务结束,躺在三人位上基本可以伸直腿,一觉睡到被叫醒时飞机已经到曼谷了,当地时间不过22点出头,还有得捱。 PARO机场贵宾楼 PARO机场停机坪 或许是因为无聊吧,人在机场里晃荡,脑子也在不停地转悠。国内来的旅游团遇到好几个了,不知怎么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早就经历过,香港的旅行社一般都订最便宜的午夜航班,这时刻正是抵达曼谷的“旺季”。外国的乘客更多,大抵都是三三两两,没瞧见有二三十人一团的,各色人种都有,看来曼谷机场已经成为世界各地交流枢纽之一了。间或还能瞧见各国的航空公司机组人员走过,空姐们打扮各异,唯驾驶员的制服雷同,似乎各航空公司达成过某种默契。七八位黑人空姐引起我的注意,看来她们服务的是一架大飞机,否则不会有那么多位空姐。只见她们昂首挺胸健步前行,拖着小行李箱并没妨碍相互间说笑,心底里的阳光全都写在脸上。我不禁想:五十年前她们的前辈是啥模样?我所受到的教育里黑人都是悲惨的,不是奴隶就是战士,剩下的只有难民了,完全没有眼前这种形象,充满自信的健康与开朗。又回头想想,五十年前俺爹妈也一定不敢奢望坐飞机的,倘若有飞机在头顶的高天上经过,他们说不定会踮起脚来张望蓝天。甭说他们,四十二年前大年初一,我们一伙高三同学骑单车“行大运”奔三十多公里外的新机场只为看看飞机是如何起飞降落的。那是一座军用机场,至于民航,我们那儿根本不存在。结果是白跑一趟,我们忽略了年初一空军也不训练的,远远地只瞧见几架米格17型飞机,都蒙着深绿色的篷布。那时,谁敢想像自己还能坐上飞机呢?世界变化得真快。
总算等到登机时间了,不丹航空公司的空客319飞机并不大,百余乘客就使之基本座无虚席,其中有二三十个“黄袍加身”的和尚跟我们同机,他们不知多久洗一次澡,机舱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汗馊气味。所幸他们是到印度加尔各达去做佛事的,飞机从加尔各达起飞后这股气味便消失了。照理说加尔各达应该是大城市,可是舷窗外瞧机场,根本就不像任何中等城市的机场,倒有点像是废弃的旧机场,所见之处杂草丛生,一只老鹰很悠闲地从我们眼前飞过,看样子像是机场的常客。世上几乎所有机场都费尽气力驱赶鸟类,为的只是怕它们钻进喷气式发动机里造成飞机坠毁,这里似乎并不在于。不远处一位背着旧步枪的军警人员在遛达,大概是守卫正在给我们的飞机加油大型油罐卡车。飞机再次起飞,直奔不丹首都廷布的PARO机场,云层似乎越来越浓。飞了不久,驾驶员广播说今天大家好运,右边可以看见Mt Everest(珠穆朗玛峰),中间那座最高的就是。我们正好坐在右舷,看见无边的白云上漂浮着三座山峰,中间那座看上去确实最高。随着飞机的前行,我们离这座地球顶峰越来越近,厚厚的云层大概只遮蔽到喜马拉雅山的山腰,近距离观看此山,简直就像电视里看见过的月球表面一般灰暗、阴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生命存在的迹象。接着飞机似乎在下降,钻进厚厚的云层,窗外一片白茫茫。再接着飞机又钻出云层,就像奇迹发生,舷窗外竟然成了一片绿色,巨大的山坡上覆盖着浓密的植被,你根本无法想像眼前的景色跟刚才看到的死寂之间是如何过渡的。飞机越飞越低,它忽左忽右,正在巨大的山谷里顺着山势飞行,感觉惊险之余也感慨驾驶员技艺之高超,尤其令人叫绝的是,飞机一个急剧转弯接着便迅速下降随即在跑道上着陆了。下了飞机,环顾四周郁郁葱葱的大山,以及头顶上碧蓝的天洁白的云,赞美这高山美景之余也怀疑这世上恐怕再难寻这种山沟里的机场了,不但跑道夹在大山之间,跑道的两端也都是大山,飞机一起飞就得转弯,否则就要撞山。无怪乎这里只有不丹航空公司独家经营的六条航线,看来别的航空公司也没雅兴飞这样的机场。算是对这个喜玛拉雅南麓之国的初始印象。 再不转弯就要撞山啦! 拍过几张照片然后进入关闸大厅,过海关时便领略了这个山国的特色:海关人员宣布带了香烟的必须纳税,每条香烟缴税30美元,拆了封的也不例外。该死,我在曼谷机场免税店买的两条骆驼烟总共才32美元,如今却得交60美元的关税,于是想循惯例交海关保存,五天后我出关再带走。人家不准,不纳税就得填表签名宣布“自愿放弃”,那个制表的关员还特别强调说“你永远也不会再得回这两条烟了”。进了关才知道,不丹国内严禁卖烟,但不禁吸烟,通过导游只能买到印度产的“NAVY CUT”十支装香烟,每盒一美元,烟味不咋地。又奇怪的是,不丹对于任何电子产品皆不打税,我们带着三台单反相机,其中有一台帮Tashi买的D80新机,原来生怕会惹麻烦,谁知人家连问都懒得问一句。
城镇与古堡 不丹共划分成20个区,大抵古时都是些部落,公元7世纪时曾被西藏的吐蕃王朝吞并,历时200年。然后就是各喇嘛教派割据,1616年,西藏佛教竺巴噶举派领袖阿旺·纳姆伽尔喇嘛到达不丹,先后战胜宁玛、拉巴、南因巴等教派, 成为第一位统一不丹的人物。“不丹”国名就是从梵语“西藏的边陲”音译过来的,其举国信奉的佛教也是从西藏传过来的,高僧基本上来自西藏,竺巴噶举派成为不丹的国教。阿旺·纳姆伽尔自封为沙布隆(亦称法王),即最高宗教和政治领袖,集神权、政权于一身,沿袭下来就有今日不丹。不丹的语言、文字都属藏语的一支,1865年英不《辛楚拉协议》割去了不丹的噶伦堡,现在正是西藏那位大喇嘛的栖身之地。旺楚克王国始于1907年,本来去年应该庆祝百年诞,据说年头不吉利,改在今年大庆,在十月份。 云、山 DL喇嘛到过的小庙,捐赠的吊桥 车到廷布时开上了高速等级的路面,大约五六公里,全不丹惟一的高速路,上边还横跨着惟一的立交桥,大约五十米长。Tashi还介绍说,全不丹没有一处红绿灯,只有两处交通岗,都在廷布市内。倒是不丹的民居与官房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他们具有同样的风格,很精细的木工手艺,还有,基本上看不见残破的房屋,很多房屋的墙壁上都画着正射精的阳具,问及Tashi是否不丹民族崇拜生殖文化,答复说了一个不短的故事,大意是反向警戒,说那玩艺是万恶之源,画在墙上只是作为提醒。然后知道不丹没有多妻限制,男人娶几房全看你是否养得起,绝大多数人还是一夫一妻的,往往有几房妻子大抵属于姐妹同嫁。而后,在数处宾馆、餐厅瞧见现在那位年轻国王同他的四位妻子合影照片挂在墙上,四个女人确实很像,问Tashi她们是否属于四姐妹?他也不知道,唯不知是否属于“故意不知”了。 大城堡 不丹国民对于旺楚克国王的崇敬是由衷的,没瞧见有什么歌功颂德的迹象,即便是保皇党,我们也寻不着歌颂国王的浓墨重彩,充其量只说他和他的父王都是“好国王”罢了,隐隐约约看得到一种尊严。完全不似我们那般失魂落魄地讴歌革命领袖的,无论多么肉麻的词汇都会拿出来显摆。反过来,我们寻得几份反对党的报纸,也找不到贬损国王的言辞,大抵只是论述只有民主体制才可以保证不丹的昌盛繁荣,捎带着也瞧见他们盛赞国王的明智,你很难找出对立两派的分歧点,他们的调门几乎一致。我们已经知道那里有平民百姓不辞劳苦跋涉几百公里参加投票的故事,问及不丹的民主选举,然而就连Tashi这样的留学生也弄不清楚其究竟。询问多人后得出的结论是:老百姓并不知道民主制是何方神圣,“既然国王说它好,那就一定是好”,积极投票大致是为了表达对国王的崇敬,而不是对那个体制的向往。惟一情绪低落的是某些僧侣,一旦民主体制的宪法生效,他们就彻底失去了过问政权的资格,只剩下念经的权利了。只是此类僧侣并不多,他们现在仍在各个“城堡”里相当于区政府雇员般处理政务,宪法付诸实施之后他们要么还俗可以继续从政,要么弃政回寺院。看来,不丹的民主体制所做到的只是“在宗教与政治权力之间砌一堵墙”,抹掉政权的意识形态色彩。 ? 大城堡侧影 其实,不丹现在绝大多数僧人都属于不闻朝政只管念经的,出家或还俗皆自由选择,无论出家多久都可以还俗,信教与不信教应该还算自由。历来不丹只有寺院办教育,穷人送孩子进寺院不光有教育可受,连吃饭钱也省下了。只是现在政府办学校,免费教育直至高中毕业;倘若考上政府出资的大学,继续全免;若有本事考出国去,政府依旧包下留学的全部费用,唯独需签订合同毕业后回来进政府机关工作五年,Tashi就是这类留学生,目前拿月薪300美元,比本地那些同事略高些。但他嫌少,因为结婚了,还养着8个月大的孩子,妻子原本是一家公司的市场营销经理,生育后就当全职妈妈,没了工资。听说生孩子没有政府资助儿子愤愤不平,说他在俄罗斯留学时看见那里有很高的生育补贴,母子都够花销了,若双胞胎或一胎以上还有奖励。Tashi苦笑说不丹不是俄罗斯,不过好在全不丹都是免费医疗,无论多大的医院都免费,当然仅限不丹公民。儿子笑了,说真小气,不打算来不丹发展。Tashi当然知道这是笑话,但言谈中我们也知道中国人定居不丹恐怕极困难的,那里对于这个巨大的北方邻居始终怀着“敬而远之”的戒备,始终不建交就是这种戒备的体现,我们父子成为首个中国旅游团也可以旁证一些问题,Tashi说,据传今年十月可能会开放中国旅游团。
? 大城堡门楼和桥 大城堡外景 对于开放中国旅游这件事,无疑有利于这些酒店宾馆,我们住的几处酒店,除了两天宾馆还有几位游客之外,其余三晚包括在廷布最高级的半山酒店都只有我们两位住客。据说不丹政府严格控制旅游人数不得超过每年7000人,为了保护环境。现在去不丹旅游每人每天收费250美元,不包括进入不丹的机票钱。全额交政府,反正全不丹只有一家银行,账号挂在花旗银行名下,任何进入不丹的钱都只有这一条通道。政府扣38%的旅游税,剩下的钱归旅游公司支配,他们负责用来租车、住店、导游、膳食等服务,要等游客出境后他们才能结算余额拿到赚的钱。好在不丹没有收门票的地方,除了极少数佛家圣地有禁拍照之外,我们连佛学院的讲经堂都得以进入拍照。不过不丹的伙食不敢恭维,所到之处餐饮都一样:先上一碗不丹汤,浅棕色的跟浆糊差不多,然后自助,一份牛肉或一份猪肉,其余都是素菜,全都是沙拉裹拌。那味道尝一天还无妨,两天就开始倒胃口,以后简直不知用餐是受罪还是享受了。餐毕的水果全是不丹自产的罐头,当地的苹果跟鸡蛋般大小,恐怕也只能用来做罐头。只有一次Tashi看我们难以下咽的样子,探知餐馆有鱼,于是加了一条红烧鱼,约两斤大小,味道简直好极了,一问才知人家是从印度偷运进来的冰冻鱼,不丹不准钓鱼更别谈捕鱼了,更不准捕猎,据说连猪肉都是从印度进口的。不丹人养牛,满公路自己走没人管,它们吃饱了自己回家。现在有欧洲国家来帮助建立牧场放养牛群,我们就瞧见几个荷兰援助建设的牧场连同优良品种的牛群。另一大景观就是街狗,简直到处都有,就连海拔3425米虎穴寺面前都聚集着一群街狗。一多半街狗看上去象极藏獒,至少是近亲,却毫无凶像。街狗在公路边躺着睡觉,汽车过来过去它们全不当回事,知道人们不会伤害它们,很是放心,我们凑到跟前拍照有的都懒得动,睁开眼睛看看又睡了。不丹人基本不养狗,也不吃狗肉,有剩饭剩菜就倒出去,街狗们一拥而上,抢得多少吃多少,总之它们总是从未吃饱但也没饿死的,躺在大马路边大概是为的避免消耗体能。Tashi说不丹政府在廷布近郊建了几处收容站,那些街狗在街上寻不着吃的就会奔那里去,终不致饿死。我们去了其中一家门口,还在公路边上就看见斜坡下横七竖八趴着睡觉的狗群了。在PARO,我买了一包饼干来喂狗,跟国内唤狗的发音一样,“嘬嘬”声刚落,一群狗便跑了过来,以前在加纳、南非也试过,看来是狗都听得懂,无需翻译。有位台湾来的尼姑把袋装“康师傅方便面”搓碎喂它们,刚听见搓揉塑料袋的声响那些狗就聚过去了,拼命摇尾巴乞望着那塑料袋,看上去它们的悟性并不差。 父子俩 不丹的自然风光绝对一流,有人称其为“世界的香格里拉”,一点也不假。第一天下午我们奔廷布北边的Punakha(普那卡宗)时经过Dochula,那是喜玛拉雅山一条支脉的山脊,海拔3150米,上边安葬着不丹历史上108位高僧,堪称一处藏传佛教的圣地。当地时间大约下午4点,艳阳高照,蓝天白云以及高大挺拔的喜玛拉雅雪松,令人叫绝,Tashi说你们运气真好,我来回好几次了,都是云里雾里还没见过这么晴朗的天。来自印度洋和孟加拉湾的暖湿气流被喜马拉雅山脊阻拦,聚集在不丹以及原本属于我们的藏南如今是印度的阿鲁纳恰尔邦,便形成了蓝天下这类云海奇观,但陷入云里的机会更多。眼前那天蓝如同宝石,大概只有在如此之高处才能观赏到。风起云涌,变幻万千,我们也就没让相机闲着,尤其是Tashi,儿子在广州帮他带来的D80令他欣喜万分,在不丹是买不到的,此刻更是忙碌。果然,次日回头经过这里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虎穴寺,海拔3425米 “现代”越野车转下山脊,一路都是下坡,两边高大的雪松密林延绵不断。Tashi介绍说,除了自家土地上的树木属于私有之外,其余的山林都属于不丹政府所有,但砍树是严格控制的,自己的林地也得经过政府审查批准才能砍树,而且砍了树还得补种。除了茂密的树林还有盛开的野花。我很惊奇不丹的大丽菊和玫瑰怎么会开得如此艳丽,看上去不丹人种花很是漫不经心,路边、庭院、围栏旁,那些无人呵护的花看似野花,然而都开得异常灿烂,尤其是攀爬虎穴寺途中,那些高山杜鹃开在山坡的密林里,Tashi说春天到处都是这种火一样的花,不丹原本选定它为“国花”,后因尼泊尔也选用它为“国花”,便放弃了。如今已是7月,早就过了杜鹃盛开的季节,只因这些木本杜鹃生长在高山上,那红花遂得以“延年益寿”了。
检查站 下这个山坡汽车大约行了一个小时,山脚下是一条河,河面宽但浅,水流较急。前行不远又遇检查站,这里应该是两区交界之处了。朝上游望过去可以看见一座市镇,尤其凸显的是在两河交汇处那座城堡。这是不丹最大的一座城堡,建于16世纪,前两年德国人出资赞助把它修复了,今年5月才完工,如今普那卡宗的政府就在这里面。我们到此人家正好下班,那些从政的僧人沿着很陡的阶梯下到地面,不知回家还是归寺院。过几天旺楚克五世一签署批准宪法,这些僧人就面临何去何从的选择。经荷枪的城堡警察允许,我们只能在大门楼内庭院拍照,不准进后院去。Tashi说若是上班时间我们是可以进入内院参观的,然后就讥笑那位警察扛着杆破枪逞威风,说一般都是读不了书的混混才去当警察的。不过夕阳照着这座古老的城堡,显示出一种雄浑与辉煌。当年它们都是战斗堡垒,各教派据此割据一方,如今都成为区政府办公所在地,我们西藏称之为“宗”的。 城堡,宗政府就设在里面 回头行驶一段路,我们在不丹的第一夜将住宿在不远处山上的MERI PUENSUM酒店,据说是四星级,大约跟国内那些优质些的“农家乐”不相上下。只是它建在高处,俯瞰普那卡宗城区很有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往东南方向望过去,一览众山小,云在山头缭绕,非常漂亮,只可惜近黄昏了,太阳早已沉沦于西方的大山下,就有些昏暗的感觉。酒店里还有两位日本女士一个德国来的三口之家和另一对不知哪国的欧洲男女。餐毕进入房间,电视里只有一片雪花和噪音,据说酒店的接收机坏了,得明天才能换,我们也累了,便睡去。及至一大早起床,我跑出去拍照,东方日尚未出,那云山显得非常有气派。不远的山头上有几户民居,Tashi介绍过说无论多么高山,只要有人修房子定居,政府一定配发电杆电线把电和电视接通。至于劳动力则由住户自己联络。那些电杆都是无缝钢管制成的,两个人抬不算吃力,爬大山就另当别论了。不丹的国民经济主要靠发电,印度不仅援助不丹修了诸多公路,还投资建设了几座水电站,不丹自耗20%的电力,其余都卖给印度。不丹的几条大河皆发源于喜马拉雅山麓,流出不丹时落差数千米,水电资源算是丰富得很,最近印度投资的一座大型水电站就要开工,不丹的GDP可望大增长。所谓“人少好过年”吧,不丹人均GDP已超过1700美元,绝对的“绿色GDP”,不但水与空气的污染没有,就连化肥、饲料残余之类也不存在,不像我们要付出巨大的环境与道德代价换取高增长。不丹的老国王上个世纪60年代提出不能以增长指数取代幸福指数,看来他们确实是如此努力的,也很成功,不丹的民众衷心拥戴他们的国王并非事出无因。那位留过英的老国王就打算废弃君主制代之以民主制,因百姓抵制而没有成功,不过议会倒是建立起来了。这位留美的新国王子承父业,总算初见成效了。据报道有老百姓恳求国王,说有那么好的国王领导不丹,还搞民主制做什么?国王反问道:要是出了个坏国王怎么办?搞民主制你们永远可以推选好人执政,你们也可以罢免坏人或不称职的人,只有这样人民才可能世世代代过好日子。百姓们这才想通了,约58%的选民参加投票改变了这个国家的体制。我闻此不由得想起一句语录:“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不同的是,这里的“灰尘”在民间,是国王拿“扫帚”扫去“灰尘”的。
Tashi为我们办得的旅游签证,是观赏这里一年一度的佛教节日的。早餐毕,我们驱车奔东方的布唐宗而去,那里有全不丹最大的宗教寺庙,明天开始将会有佛教节的庆贺庙会,路上还有一些景观和一片无人区原始森林,那种森林是不允许有人涉足的。行出不很远,路过另一个宗的城堡,路边是三十多米宽的小河,河那边是陡峭的山梁,那座城堡就建在山梁上。正停车拍照,MERI PUENSUM酒店打Tashi的手机,说我们遗忘了一条裤子,裤兜里有钞票。我这才发现,所有的卡、证件、钞票都在那条遗忘的裤子里,现在我们身无分文了。酒店问我们是让后出发的旅游者带过来还是搁在酒店里等我们回头时自己取?Tashi认为还是保留在酒店为好,并安慰我说,没事的,在不丹旅游只要不碰上尼泊尔人是丢不了东西的,回程再过去取。于是我们继续前行,途中车的右边隔着一条河连续几十公里基本上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看上去连针都插不下去。Tashi介绍说那里边有熊,也有人看见过野生老虎。我问他政府是否确认?他回答说:“政府不管这种事,原始森林就是要保持它的原始状态,政府只是管制不准人进入,至于里边有什么他们并不理会。”我想,倘若陕西政府也如不丹政府般豁达,而不受“政绩利益”驱使的话,周老虎是成不了“明星”的。 “过去一位帅哥。。。” 路途中不时遇到很壮美的山与云,我们也不时停车观赏并拍照,Tashi趁机演练他的D80,得意地说是“不丹最好的相机”。一路上有几处宝瓶塔立于路中间,无论Tashi还是司机,遇到这种塔都会围着它兜上一圈,据说会带来平安,否则出事。还有一处路中间立着类似中国土地爷神龛的,过往车流都经两边驶过,缘由在于它原本就在那里,即使修路也不能移动它,更甭说拆除了。不丹保护传统可见一斑。经过Trong Sa宗时我们看见一幅镇子融合在山腰林间的景象,白云缭绕在山颠,夸赞不已。Tashi略显得意地告诉我们说这是他的故乡,他就是在这座小城长大并考入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理工大学的,原本想学建筑专业,无奈那里只招收3D设计专业,只得将就。 节日 汽车在山林间绕来绕去,近黄昏时才下山,眼前出现一片平坦的山谷盆地,远比PARO镇和机场宽阔多了。可惜离首都廷布太远,倘若近些,恐怕机场就会选择这里。Tashi介绍说,欧盟在此援助建立了好几个牧场,还援助了不少优良品种的乳牛,正说着,一群体态显然比不丹牛硕大的牛群占领了我们的去路,路边用栏栅围起来的牧场也一个连着一个,我们的车几乎不停地摁喇叭这才过去。住进宾馆,只有我们两位游客,当下无事,休息然后晚餐。趁着这间隙,Tashi领着去到离宾馆不远处的佛教学院,那里的课堂以及学生们下课剃头等都进入镜头里。宾馆的院子很大,到处是鲜花还有一个不算小的苹果园,那些快成熟的苹果都挂红了,还跟山楂一般大小。 观赏演出的游客们?
大和尚看MM ? 山村美女组合 观看了一通演出,知道了是咋回事,也拍了足够的照片,时已近午。我们需要找个空地野餐,Tashi问及,我表示已经够了,不必再看下午的表演了,于是我们开车离开,绕来绕去回到正规公路,不丹的公路干线基本上是印度替他们修建的,大约相当于国内三级乃至四级公路的水平。寻得一处草地铺开席布,儿子说有街狗过来了,果然,一只大黄狗沿着公路小跑过来,狗鼻子果真如此灵?我们吃宾馆给备的餐,那只大黄狗就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垂涎,扔一片裹着沙拉的土豆片过去,它就迈着绅士步伐不紧不慢地过去吃掉。没多大会儿又奔来一只小一些的狗,它的绅士风度没了,开始上演饿狗扑食的精彩,只是那只小狗也灵活机动,居然还抢得多些。我们吃饱了,Tashi把剩余的食物全都倒给狗儿,两只狗争抢着吃,那只大狗似乎还有点谦让,挺有趣的。下午还参观了最古老的寺院,这座寺院的建筑师也是建拉萨大昭寺的建筑师,规模大概远不如拉萨大昭寺。这里的正殿不准拍照,我对于这类僧啊寺啊皆无雅兴,只图看个稀罕。接下去奔不丹最大的寺院,那里据说有释迦牟尼当年插在泥土里的拐棍,如今长成参天大树了。进了院子,确实很大,而且楼宇也建得很雄伟。一群不丹信徒正在立很高的幡旗杆,许多乌鸦飞来飞去,哇啦哇啦叫个不停,看上去不丹人并不在乎这种鸟之凶吉的。这里明天也要开锣,另有一台庙会大戏要上演,但Tashi说明天这地区有大雨,而且这台戏名气尚无我们看过的那么好。我寻思看过一个就够了,并不想多看哪怕一场。 狂舞 回到旅馆,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戒烟两三日了,对于我这个每日两包烟以上的老烟杠而言,居然没什么感觉,只能归功于不丹的大气环境。Tashi介绍了负氧离子之类,还说不丹几乎没有抽烟的人,虽禁止出售香烟,人们并无多少不满。没禁售酒,但也没什么人喝酒,所以商家也极少卖酒。这才想起自打到不丹起确实没看见吸烟喝酒的。不料司机说他可以搞到印度走私烟,想要的话他就去买。烟瘾于是来了,没多久他就拿回来一盒,那烟味跟不丹菜一样,不敢恭维。 大篷车
山村女孩 次日一早,餐罢,Tashi来了,孩子的病已经治好了,接着驱车PARO市。照例先进入宾馆安顿下来,照例这宾馆还是在山坡上,门口可以看见PARO市中心区的模样。然后Tashi从宾馆带上午餐,我们驱车前去虎穴寺。传说8世纪时,将佛教传入西藏地区的大师白玛桑贝哇骑虎从西藏来到此地降妖服魔,于是建立此寺。寺庙建在海拔3425米的绝壁上,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现在已经禁止外人进入寺内,哪怕是僧侣也不准进去。街狗例外,它们竟然跑到这么高的地方,只因寺内的和尚不时施舍些食物罢了。路上遇见那些扛米上山的和尚,可知他们的盘中餐不折不扣属于“粒粒皆辛苦”的,却舍得喂狗。山脚下停了许多汽车,都是上山的游客的座驾,然后大家都得准备考验自己的耐力,上山约需爬4个小时左右。也有不丹虔诚的教徒来此朝拜的,他们和游客一样只能爬到对面山头,对着虎穴寺跪拜以了心愿。我们就遇到两位老者,一打探才知道人家都七十多了,犹不辞艰辛,信奉的力量大约真是无穷的。 壁画 攀爬确实很辛苦,好在气候宜人,并没出多少汗。老夫自幼喜好爬山,但都是些小山,广西那些山都不高,泰山、黄山、华山、武夷山也都是爬过两次的,张家界就更多了,四进四出。但它们都不算高,最高的还数云南六库那座高黎贡山,不是主峰但也有差不多三千米,都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如今年过花甲,好汉还不言当年勇何况我还不算好汉。暗自下决心,这回搏他一回,“廉颇老矣,尚能山否?”试试看。爬到大半,腿不软心不慌只是觉得那个肺不够用,大口大口地喘气依旧觉得缺氧。爬到大半,忽然想起自己的血压高,顿时心就慌起来了,逞这个强值得么?万一有什么意外,这鬼地方可就要乐极生悲哩。犹豫着爬了一阵,决定还是不爬剩下的那一截了,一只街狗从身边小跑过去,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狗与牛者准予上去”,我还是打退堂鼓吧。年轻的不丹司机陪我下山,儿子跟Tashi继续往上爬。我一路下山,天开始下雨,不大不小的山雨。忽然想到:心里有鬼,惦记着血压问题,勇气与耐力都失去了,若是有其他的软肋呢?比如端着别人掌控的饭碗,或者被人捏着小辫子,从哪里来那种所谓“大无畏”精神?由此联想到那些被“文字狱”恐赫着的文人,“株连十族”者有之,“凌迟”者有之,杀头还算便宜的,你怎么能指望他们“敢想,敢说,敢做”?胡思乱想之中汽车已经回到宾馆,那里刚住进来二十几位台湾的尼姑团,总算今晚这里不至于只有我们父子俩了。听见台湾腔调的普通话,多少有点亲切,问她们的领队是否去爬虎穴寺?那位领队连连摆手:“不去!不去!不去!那个地方太难爬,在底下看看就好啦!”于是顿时扫荡了刚才的失落感,她们都比我年轻得多,还有信奉作支撑,很安慰。 信仰 等到司机回去把儿子他们接回来,日已西斜,拿过相机连上笔记本观赏,虎穴寺大致与料想的差不多。儿子说:“老爸幸亏你回头了,爬上去确实累,也就那么回事,好多人都半途而废下山了。”不过他说上到顶的还有一位83岁的老头,每年都要上来一两次的,又有些自叹弗如了。Tashi的妻子带着儿子也来了,明早我们就要登机离开,她说来送行。
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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