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照即将到期，于是得办理延期手续，因为有了新条例，不准再延期了，必须换发，十年有效期的新护照。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搬了新址，原本在高新开发区办证大厅的，还要远两公里。抽了个空奔过去，少两公里依旧得奔八公里之遥。幸亏俺属于有车一族，真难为了那些没车族。还算顺利，拍了新照片，４０块钱一版，共８张，排队一小时。俺算算，那条“毛虫”不如把摄影棚设在公安局办护照的所在，准保生意如轮转，不挣它个盆满钵满一定对不起毛主席。

上次办完手续，问在哪里交钱？那位女警官头也没抬：“领证时再交！”倒也不错，有点“为人民服务”的气味了。眼瞧着１５个工作日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趁着今天有空，九点多钟起床便去领证。路上车水马龙红灯绿灯，八公里足足跑了３５分钟。一位年轻的女警官面无表情地抱怨：“怎么过了这么多天才来领？”借口当然是：“忙。”“你们都忙我们岂不是得弄个大立柜来帮你们装这些护照？”人民警察当然是人民公仆，俺这个当主人的只好说：“对不起，下次注意。”她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望过来，似乎送了个“冬波”。嘴角微微一翘，没发出声音。俺只好以小人之心去度美眉之腹了，她大约想说：“你还有下次吗？”她的全部任务就是从那百十本护照里找俺那本，找出来以后就扔给对面桌的另一位警花，三十出头，属于怒放过的那类。敲打了一通键盘，那个针打机便吐出一迭，是五联单。撕下三联，留下两联，把那三联往我面前一扔：“去银行交费。”我忽然想起儿子回国时说的话：“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边检。盖完入境章以后，把护照往你面前一扔。回家的感觉都没有了。”那时俺调教儿子，说：“你在境外属于做客，人家客气，所以把护照递到你手里。既然回国了，那就不是客人，自家人无需讲客气，扔给你是跟你亲切哩！”得，这回轮到俺享受老警花给予的亲切了。所谓人老话多，树老根多，何况警花再老，比她面前这泡牛屎还嫩得多哩！按照北京人的说法，咱也套她一回磁，尽量温柔地问：“请问，这附近哪儿有银行？”“不知道这里是新开发区啊？到火车站那边去交。”火车站离这里至少五公里，还得绕道，怕不止八公里了。于是一股无名火起，当初办完手续你就打单给我，何至于今天还得再跑一趟？然而不敢，年轻时如同山上迸下来一块大石头，周身都是棱角，经历这几十年时间之河的磨练，早就成河滩上的卵石了。既享受着“为人民服务”的礼遇，护照还在人家手里，哪里还敢生气？上次就瞧见倆姐妹，为孩子留学办护照，不知为什么大发主人脾气。结果从装着不锈钢闸门的楼上跑下来一位怒放过更长时间的警花大姐，对着那倆声色俱厉地吼：“你们跟我上楼去！有话到那里再说，不许在公共场合胡闹！”结果是那倆当主人的姐妹低三下四直赔礼。

所幸俺有银行知识，知道如今电脑联网，找到一家哪怕是储蓄所的就可以交钱。开车出去果真在六公里外寻得一家，还很方便停车。大堂里空无一人，只有三四个小妞坐在柜台里。抬头望望，走到“储蓄业务”的窗口前，一声娇滴滴的训导传了出来：“请到排队机去取一张排号条。”俺知道，如今时兴高科技，绝对是国有知识产权的排队机立在门口，进门一摁电钮，吐出来一张号条，等着叫你再上前。可现在诺大的厅堂里只有俺一位顾客，也得脱裤子放屁取号条？这事颇滑稽，可人家不依不饶，说是制度，谁也不能违反。得，为解决加塞问题发明排队机，可没加塞问题时也得遵循解决加塞问题的程序。有时候，本啊末啊实在闹不清谁是谁。例如，为了防止公务员腐败就不让他们摸钱，一律到银行交款；可顾客不是上帝吗？上帝辛苦一些就无所谓了？更不必说什么主人、公仆什么的了。

真还幸亏俺是见过世面的老油条，深深懂得惹不起躲得起的真理，于是老老实实走到门口，心想，多走这几十步对降低俺的尿酸有好处，就算走一步降一点，也能降它几十点了。果真没冤枉“思想一通，干劲倍增”的旧训，走向柜台的步履顿时轻快了许多。柜台里响起悦耳的声音：“请３５号顾客到３号窗口。”一连三遍，跟演戏似的，俺又回到那个窗口，那小妞笑容比牡丹花还要灿烂：“请问您需要办理什么业务？”递过交款通知单，掏出贰佰块人民币，老头子在纸面上皮笑肉不笑：“看你们谁能离开我？”俺寻思，您老人家马上就归她了，跟她套近乎吧！

那小妞在电脑键盘上敲打了一阵，小妞又唤过来一位老妞：“X姐，这个账号怎么打不开？”那老妞看来像是负责人了，过来操作了一会儿，转过身来对我说：“老同志，对不起，您这个交款账号是市财政局的账户，我们这里没有他们的资料，输不进去。麻烦您到嘉园支行，他们开户在那儿，还是到那儿去交款吧。”那两张红彤彤的老人头又递回俺手中。牢骚只管发，啥用也没有。再一问，得知嘉园支行在财政局前面不远处，嘉园大厦底层。俺一寻思，得，还得跑四公里以上。跑吧，谁让俺享受“为人民服务”待遇呢？那小妞笑得更甜了，隔着柜台说：“您走好！”到了嘉园支行，那里热闹非凡，跟刚才那间九天九地。老老实实摁了排队机，耐心等着，脑子可没闲着。这次的灵感是：可以写一部书，题目就叫做《卵石是怎样磨成的》。胡思乱想之时，叫到俺的号码了，那纸上印着的毛主席被柜台里那位半老徐娘收编了。突然发现，这几间银行里竟然全部是那半边天，看来，共和国的银子大半掌握在女人手里。她把盖了戳的交款单留下一联，给到俺手里才瞧见，收款人名下赫然打印着市财政局字样。要是连公安局也不可信，钱都得直接交财政，那么，俺确实不知还有谁可堪相信了。抬眼看墙上那电子钟，已经过了十二点，小学时的课文突然不知从那个犄角嘎啦冒出来：“孩子，你听，时钟正打十二点，首都北京城里，毛主席和我们一起过新年。”只是，公安局那边已经下班了，咱也回家吃饭。

待到下午上班时分，驱车半小时到达出入境管理处，比上午省下５分钟。摁排队机，耐心等待叫号，然后领得了那本新护照。回到办公室，已经过了四点。还符合“今日事，今日毕”的原则。阿门！

该贴于2007-02-07 17:52:23被wenjunq编辑过

本贴于2007-02-07 17:44:52在乐趣园→情感交友→纵横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