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去郊外，见农家红薯地藤蔓茂盛，地里块根绽开一条条土缝，秋天又是好收成。回忆插队时，房东李大爷最不平的就是，他家与我们三个知青相邻的自留地红薯产量与付出汗水太不成比例。

一．草比藤长的红薯地反而高产

下放第一个春天，生产队把因病去世孤老头、李大爷堂兄荒了二年的二分旱地分给我们做自留地。望着这种当地叫“生荒地”长满野草荒地（当地.精耕细作叫“熟上”，荒芜的土地叫“生荒地”），我们知道土地板结离水源远不宜种菜，正考虑种啥，见李大爷在旁边一块旱地挖土欲种红薯，我们立即有了主意：红薯很贱，不用常侍弄，荒地刚好种红薯，可以“问天讨吃”。

于是我们刨去杂草，翻整一遍，找李大爷要了些红薯苗插下去。第一天淋了遍“稳兜水”，第二天、第三天下小雨没再淋水，红薯苗竟成活了。俗话说，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我们恰好是三个“和尚”，见红薯苗成活了，我们就没人再搭理它。

我们工余去邻队知青窜门或去山里用气枪猎鸟时，李大爷却常在夕阳下给他那二分红薯地锄草浇水精耕细作。到了夏末秋初，与李大爷那畦齐齐整整长满青藤的红薯比，我们那二分荒土杂草盖过红薯藤，勤劳与懒惰在两块土地形成鲜明对比。

收获红薯的时候到了，我们与李大爷及他两个女儿一块收工后去挖红薯。我们顺着荒地里绽开一条条缝的杂草伴生的薯藤挖下，一个个重达一至二斤的大红薯纷纷出土，二分地至少收了六、七担红薯。一时吃不完又没挖地窖收藏，我们把一半红薯挑到大队磨成粉带给父母家，红薯渣就送李大爷喂猪。李大爷后来在青黄不接时把晒干的红薯渣掺米粉做粑粑充饥，还送了些粑粑给我们吃。被榨去精华的红薯渣味如嚼蜡。

而辛勤耕作的李大爷差不多大的地里只收了四、五担红薯，而且最大的没超过一斤一个。李大爷与队里许多社员纷纷不平。李大爷很长时间唠叨的都是一句话：“真是懒人有懒福啊！”他们没想到土地也要休养生息的科学道理。农业上有“轮种制”说法，土地应轮流休耕或轮种不同作物，以蓄养地力，补充养分。休耕两年的荒地当然比耗尽地力的土壤养分多，故表面上我们“无为而治”、管理不善，产量却比李大爷精耕细作的红薯地高得多。种地如此，处理许多俗务何尝不是如此？顺应事务发展之常理，往往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但这种效果只在抛荒重耕头年有效，如不再追肥和勤于管理，第二年勤快与“懒惰”对比效果凸现。否则，“天道酬勤”公理何在！

有时在菜场与卖红薯的农民兄弟谈起这故事，他们也觉得好笑。

二．传播“懒菜”到山村

除了坟山脚下那二分荒地，生产队还给我们在村旁小塘边分了四厘菜地。山村人只种青椒、黄花菜、槟榔芋和大白菜（黄花菜与槟榔芋是当地有名土特产），却不种青黄不接春天应急小菜。当地村民春天大多吃头年腌的酸芋荷梗蒸干鱼籽、剁辣椒酱下饭，我们春天吃什么蔬菜？忽然想起，下放前位于城郊结合部父亲单位家属区许多人在房前屋后种空心菜（蕹菜）和丝瓜等小菜，这些“春菜”很贱生长期快，正好度春荒。

于是我回家探亲时去种子公司买了蕹菜籽和丝瓜籽，把丝瓜籽播在靠塘边几个上好底肥的土穴里，再把蕹菜籽播在那四厘菜土，盖上稻草早晚浇水。不出半月，蕹菜与丝瓜都发了芽，越长越旺。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吃新鲜蕹菜了。开始是间苗吃，后来长旺了就掐菜梗吃，掐完一茬又一茬新苗长出，象春天的野草生生不息。四厘地蕹菜三人吃不完，还送了许多给房东李大爷和一些社员吃。

塘边的几兜丝瓜也很争气。我找来几棵枯树枝搭在塘边做丝瓜棚，丝瓜藤很快爬满瓜棚。不久棚上结了许多青翠欲滴的大丝瓜，再也不愁没小菜吃。

社员见我们四厘菜地有吃不完的蕹菜与丝瓜，又有点嫉妒起我们来，“没见他们劳神日日侍弄，怎么就有这么多‘懒人菜’吃！”他们不知，蕹菜尤其丝瓜适宜种水边，稍加管理淋点水施点肥大有收获。

许多社员找我们讨“懒人菜”种子，我们从菜地分了些蕹菜根要他们栽在土里，不久蕹菜在这个山村渐成“燎原之势”，家家户户春天吃上了蕹菜。后来在秋天我们留了几个大丝瓜收籽，次年春分给人们下种。回城许多年后我还与人吹牛，当地蕹菜和丝瓜的种子是我传播过去的。

不久前台风碧利斯造成本地大涝，淹了不少田地和菜土，蔬菜价飞涨，蕹菜由５角１斤涨到１元多１斤，蔬菜价几贵过肉价。如果我还种了那四厘菜地，除自给外可贴补不少家用！况种菜还可疏通筋骨，怡养性情，“灌园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惜住在城市钢筋水泥“森林”中，那能再得此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