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知青简朴无华的婚礼


经历四年多的爱情考验,我和‘方’准备六月份结婚,但推迟了。一方面因家具没干,不能漆油漆,二来农村认为上半年结婚不吉利,所以推迟到十二月。我选定在1969年元月26日,即农历十二月初九举行婚礼。按照当地农村的习俗,结婚要选有“四”,有“六”,有“九”的日子最吉利,因为这里面含有“喜”、有“肉”、有“酒”的意思。虽说我不信这些,但入乡随俗,于是也就选定了这一天。

知青与知青结婚,我们是第一对。三月份,队里批给我三棵树,我们做了一套简单的家具,一张床,一个矮柜,一个厨柜,一张饭桌,一担挑箱。

结婚前我们将决定告诉了父母亲。那时双方家庭都比较穷,她家姊妹多,她是大女,母亲受迫害,文革中又过早地离开了人间。

我妈拉着我的手说,“结婚也没什么送给你们,这里是一床丝绸被面,还有你姐姐和大弟给的八十块钱。”边说边流泪。

我说,“结婚是高兴事,再苦再累我不怕,就怕你流泪。”“好,妈不哭”。

结婚那天,因经济困难,加上路远,不方便,双方的家长和亲人都没有来。

生产队为照顾我们结婚,特提前杀了一头猪,多分给我们六斤肉;又派人到塘里用鱼罩罩了四条鱼。(一种专门捉鱼的工具,是用竹子编的像北方冬天烤火用的烘笼一样,上面有一个口子,四周是孔。)

下午,妻子和几个知青一起,借的借碗,杀的杀鸡,杀的杀鸭,洗的洗菜,忙的不亦乐乎。

婚礼上的酒是妻子自己亲自用大米酿的,很纯;鸡鸭是自己养的,蛋是自家鸡鸭生的,还有平时积攒的一些腊肉、腊牛巴(阉制后用火烘烤的干牛肉)、火焙鱼等,在妻子的精心安排下,准备了九菜一汤,一共四桌,意思是十全十美,世世平安。

我不想大操办,所以除本队知青外,没有通知其他知青;生产队三十一户社员,每家派一人参加,共二十六人,(除四类分子外),加上知青,共四十多人。

晚上六点二十六分,婚礼在鞭炮声中,由贫协主席宣布婚宴开始,接着由我妻子和帮忙的知青轮流给各桌上菜,上到第六碗菜时,我拉着妻子的手给大家一一敬烟,劝酒。

大家高兴得不得了,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菜,(那时农村办酒只是在每碗菜面上放一点荤菜,没有全荤的菜)三十几斤米酒也喝的精光。

酒后,田主席把我拉到厕所里,偷偷递给我一个红包,说,“上面不准请客送礼,但这是我们贫下中农的一点心意,每人一块钱,除了买毛选和宣传画外,还剩二十一块钱,给你,千万别作声。”我一再推辞不要,但田主席执意不肯,于是只好收下大家的一片心意。

十点多钟,大家在厅屋中央燃起干树蔸,围坐在一起,边烤火,边吃糖果花生。

这时,最喜欢搞笑的金明高声说,“今晚大家别光记得吃,要不要看节目呀!”“要”,没想到大家的口气竟会如此的齐,好像训练过似的。

我自高奋勇地唱了一首广播中刚学会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这首歌,歌词非常简单,就一句词,“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呀就是好就是好。”这首歌,今天知道唱的人已经很少了。

唱完后,大家高兴地一遍又一遍地喊道,“满妹子来一个舞蹈好不好!”知青中有人说“满妹子有情况,不能跳”。

“不行,跳一个也行”,社员一起叫着说。

因为那时妻子已经有四个月身孕,没办法,只好跳了一个独舞《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

“唱得好不好,跳得美不美,还要不要?”“还要,刚刚的歌太简单了,不行,再多唱几首苏联革命歌曲,好不好?”社员又一阵鼓掌。

当时反修搞的热火朝天,我有点犹豫,不敢唱。知青中有人高叫,“反修,又不是反革命歌曲,唱,要用中俄文唱!”贫下中农也一股劲地幺嗬着。

我清了清喉咙,先用中文唱了两首苏联民歌《红莓花儿开》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最后演唱了一首苏联卫国战争时最著名的歌曲《小路》,然后用俄文又重唱了一遍。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苏联老师教我们唱的。我越唱,声音越激昂。

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好漫长一直通到遥远的前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路陪着我的爱人奔向前方从今天起,我和‘方’将踏上这条爱情的小路,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多曲折,我一定要用我的生命和鲜血,陪伴她一直走向遥远的前方,绝不退缩,绝不叛变。

2006年7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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