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川知青谈打柴
作者:相聚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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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曾经插队在湖北恩施利川的武汉知青,现在谈起当年在山区农村生活仍然感慨万千,特别是在山区的打柴,更是记忆犹新。 黄: 在我一年半的插队生活里最快乐和最辛苦的事都是上山打柴。打柴上山时就象旅游一样,一路打着空手看风光无限的层峦叠嶂,听山林中清脆悦耳的小鸟唱歌.那晶莹透明的晨露,那习习的山风惬意地从身边吹过,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可下山时就不一样了,沉甸甸的柴就象无数个小虫子撕嚼着肩膀,脚下滚动的碎石吓得人胆战心惊,去时那"心旷神怡"早就荡涤无存,只有步履艰难的一步一步的煎熬了。可是到了又一个休息日,我们仍然又欢天喜地去打柴。 刘:人一辈子会淡忘很多事,但利川的一切是永远不会忘记的。想当年刚到利川时的我们,真是不知愁的滋味。只要有空闲,我们小队的知青会全体出动,背着手风琴到小山坡上,对着清彻的清江水,拉着悠扬的曲子,我们则边摘野菜边引吭高歌,引来好多生产队的农民看稀奇。随着时间的流逝,柴米油盐显得越来越重要,于是上山砍柴占注了我们大多的休息时间。记得有一次,天不亮我们四人就出发,留下一个同学为我们做饭。去的时候高高兴兴,一路欣赏沿途美景。辛劳了大半天,扛着大捆的木柴下山来。可天有不测风云,突然之间大雨滂沱,泥泞的山间小道让我们胆颤心惊,而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又累又饿的我们,为了保存实力,只好将我们的劳动成果沿途播撒,最后每人只扛了一个"A"字架回家,而此时巳是能够看见晚上八九点钟的月亮。 龙:说到打柴,开始我们还真的是搞不懂;山区到处是山,到处是柴,为什么还要到几十里路的地方去打什么鸟柴真是稀奇了。我们可不相信呢,我们趴到齐跃山的那一边的山上去砍别个公社的树,哪里知道才轻轻地砍了一刀,嘿,满山都叫起来了“咚咚咚~~~~”满山都叫起来了,那回音啊,真是大得吓死人的,我不甘心,快速地砍了几棵小树,也顾不得满山的咚咚声,拖起就出了山林往回跑,不一会儿就有个声音传过来了:“是哪个龟儿子啊?!”在路口,一个包着白色头巾的中年男子迎面走过来,对我们说到:“哦,原来是大学生啊!”我们见他这么说,反到是很不好意思起来,我说:“么样啊?”他说;“这里的树还小,这里封山呢,不能够砍树子的。”“我们不晓得呢。”他说;“要是别个,那就要罚工分,既然是你们大学生,那就算了,不过把砍的树留下来。”原来想他要是抖狠那我们也好处理些,挎他几巴掌算了的,见他这样说,我们反而很不好意思了,我们撒了一根“城乡”牌的香烟给他,对他说;“树也砍了,我们下不为例了嘛,还是让我们拿回去吧。你以后赶场路过我们门前,到我们那里坐坐、抽根烟几好。”闲扯中,我们了解到他是这个队里的队长,他见我们没有和他耍狠(他原本认为我们要和他抖狠的),再加上他原本就对我们这些“大城市里的大学生”的敬畏感,在他接下我们撒给他的并给他用气体打火机点燃的第三支八分钱一盒的香烟后,他满足地吞下第一口烟,对我们扬扬手,“走吧,以后再莫到我这里来哦,日后我到你们那里喝茶。”事情过去了三十多年了,当年的我们抽着八分钱一盒的香烟,每天挣八个工分折合二毛四分钱,在那些乡亲们的眼里,我们却是很优越的,我们自己也有着无限的优越感呢。现在想起来,总还有一种甜甜的惬意,那种感觉也许是时代所赋予的吧。 说到打柴,你还别说,真的是有很大的学问呢。我到利川以后的第一次进山打柴,是和同队的几个青年一起去的,同样是在山林转悠,可是老乡们都找到了很枯的树枝,而我们就是没有找到,我们只好砍那些活着的树当柴,人家的柴又多又轻,我们的柴又少又沉重。你说山里的人没有我们强,为什么比我们能干呢?原来,打柴也是有学问的呢,只是因为我们不屑于此道没有认真地去学,所以至今都还不知道其真谛之所在。现在想起来,当初用一支八分钱一盒的香烟都能够换来的知识,到现在还不知道,实在是大大地不明智了。当然,当年的我们最后也能够打到很干的柴,只是费的时间比同去的老乡要多就是了。虚荣心伴随我成长,现在虚荣心是少了,但是人也到了暮年了。但原现在的年轻人少一些虚荣心,多一些面对现实,审时度势,把握好自己,也就比我们多一些机会了。 陈:古人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山区得路简直不是路,那就更不用说扛着柴走山路了。我们在山区的生活最苦最累莫过于上山打柴了。 打柴中我们学会了高声长叫一声借以解除疲劳的窍门。我猜想那就是山间号子的远朴由来。打柴中我们累了就长呼一声,渴了就用树叶兜口泉水喝。 打柴的前夜就得准备好干粮,清晨4点多钟出发,晚上6点左右才能回还。打柴所经过的山路除了爬山过沟外,无论怎么走都免不了要翻过一个特别陡峭的山头。一条路是攀岩过去,3、4米高的岩壁要踩着石头缝揪着树桩攀上去,另一条路路程长些,也爬一个50度的坡,陡得就象滑滑梯。刚开始打柴我们就走那条路程短的路,有一次一个同学攀岩的时候不小心滑下去,手刚好砍在柴刀上,鲜血淋淋,农民抓了一把止血草抹在她伤口上,才止住血。以后我们再也不敢走那条危险的路了。 记得有一次去打柴,下起了雨。我们挑着柴淋得满身透湿,一路上尽是泥浆,又稀又滑。我们穿着草鞋也无法攀住滑,下坡的时候大家干脆象坐滑梯式的,咕噜噜的滑下来。回到家里我们是汗水、雨水、泥水裹成一团。 每次打柴回来都累的我们瘫条,需要个把星期才能恢复。有次我们挑得过多,一个同学打柴回来后发了几天高烧。沉重的柴担压在我们稚嫩的肩膀上,身上的汗水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现在回忆起来,是多么的辛苦!这些是农村妇女都不界入的农活,那时我们真切的体会到以前书上所说樵夫的甘苦。每次打柴如同冲锋献阵奔赴战场。这些苦难的经历在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处在现在安逸生活中的我都觉得难以置信了。 于:比起你们,我们打柴最“安逸”。我们小队在山沟里,离街上最远,因此打柴最近。我们就住在柴堆里--村边就是山林。 冬天,如果没有早工,我们就上山砍柴。我们通常都是到远一点的深山里砍柴,因为为了保护山林,近处都要封山育林。 我们的小队长就是到武汉去接我们知青的贫下中农代表――张XX。他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队里的社员都很怕他。要是有人偷砍了封山育林的柴,他会把偷砍的柴摆在地坝头,噘一早晨,噘得使人抬不起头。亏得我们的小队长管得严,别的小队山上早就光秃秃的了。 我们早上砍了柴后,先顺山涧溜下山,然后再堆码起来。那里一户一堆,谁也不会动别人的。我们能扛动多少就先扛多少回去,剩下的什么时候来这附近上工,收工时再顺便扛一些回去,砍一早上的柴要扛好多天。 农民打柴是为了卖钱,我们是自己烧。有一次我们小组一个同学为了补贴生活开支,打早去卖了柴,我们左右不依,分析来分析去,现在回想太可笑。 农民烧的柴都是妇女们在山林里打的枯枝。上工休息时,在山林边打一背筐,收工时背回家。后来我们队的女同学也学她们这样。我们的烧柴在当时可以说是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的小队长曾在外面吹我们存了一万斤柴。有一些离城近离山远的同学,到我们这里来耍或者来砍柴,我们总要送一些柴给他们。每次总是惹得小队长埋怨我们,认为我们不会攒家。 还有我们山里烧火坑是用树兜子,因为树兜子很熬火。有的火坑一年四季火种不断,这要多少树兜子啊?看看现在城里的树兜子都做了盆景,可惜我们毁掉了多少好盆景啊! 听说现在那里烧火也提倡用煤了,不准上山砍柴,但我想枯枝总是应该可以砍的吧,因为枯枝和过多的枝叶会影响山林材木生长。 真想去看看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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