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的愧疚
作者:灰灰22
|
|||||
说起这件使人愧恨一生的事,不是那个幽灵般的夜晚,我是不知道自已所犯下的罪。 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到了农村一年后就有来看望知青的父母,一个和我要好的知青的母亲来了,我就到她那边去海吃了一顿菜油抄菜,回家时已经很晚了,路上我还高兴唱着手舞足蹈的,不过那天晚上的明光确实挺美的。 洗了脸脚后,很快就熟睡了。 迷糊中看见一个披头撒发硕大的女人头,二个鼓得大大的眼珠快要滚出来似的,并把头轻轻的向右摆了一下说:“周女娃子,我也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那头离我很近很近,彷佛就飘浮在我的头上,身子重重的,心象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疼痛,无能我怎样用力就是不能动弹,我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摸枕头下的手电筒,无能怎样都摸不到。这时又听到我婆婆(祖母)的声:“慧慧,你的电筒在枕头下面,我伸手一摸真的就摸到了,同时我也看到我的婆婆生气的看着我。接下来的就是我看到我的床前真的一片明月光,而我的房门大大的开着,好象我又下床把门开好。 第二天在坡上我老想昨晚的梦境,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安和害怕,倒使我想起了梦境中的这个人.我读小学四年级那年,转学到父亲工作的子弟校,刚到那里时,就认识了一个很和善的中年女人,我们那里如他的男人姓王大伙都叫王妈,可是没有人这样叫她,听到的就是叫她赵母猪,叫他丈夫赵伯伯。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她穿的非常好看,时常穿中式衣服满襟右边常有丝巾挂在右的门眼缝上。后来才听说她是个解放前是伪军官太太,同年的婆婆客们瞧不起她的,说她前放前是纱厂的纱妹,老板怕她们怀娃儿,给她们饭里面放了“水银”。她和赵伯伯在孤儿院抱个女儿叫赵小玲,我们家搬来后,赵小玲常来找我耍,很快我们就了好朋友,这时有人来告诉说:“小玲的妈妈有涝病叫我不要和她耍”。我父母也叫我不要和她耍,我刚到一个地方,就小玲一个朋友,我们就偷到一起玩,她的母亲对我也很好,给我们缝小猴子,教我们用丝线緾粽子。她们家也弄得很干净。可就是有一次,小玲的母咳嗽时,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小玲很懂事的为她端来装有炭灰的盆子,那一次真的把我吓瞢了,她们母女俩倒没有什么,小玲把炭灰盆子弄去倒了,她母亲把口漱后,用消毒水把弄脏了的衣服泡起,换上衣服后还撒了几滴香水在衣服上,两种味道都有点,说不上好闻也没有什么不好闻。 时间长了我就知道了人们为什么叫她赵母猪,由于她的病引起常年脸浮肿,加之她有爱好抺了些粉,脸色常年苍白,那些婆婆客就她封了母猪的称号,谁也不知道她姓啥子,背地里都叫她赵母猪。 从她那次吐血后,我父亲再也不同意我到她家去玩了,只是告诉我不要喊她赵母猪。小玲和我还是常在一起玩。上初中不久文革就开始了,我也和全国的无知的学生疯狂了几年,没做多大的好事。68年6 7月份是文革的真空时,反也造完了,武斗也结束了,多数学生在家玩,我们厂里的家属委员会也改为“向阳院"了,我们有时也到向阳院帮着从做点事。这天我们正在用彩色纸做彩旗,刚一张大纸分成八个大的正方形,再斜着对剖成三角旗。和小玲她们家对门住的张妈跑来说:“赵母猪在烧毛主席的像片”。我几我听后说跑了过去,看见她正在用洋火烧一页一页的“老五篇”,我很气愤的说:“赵母猪你啷个烧毛主席的书?”她抬起了头看了看张妈说:“龟儿牛鬼蛇神挑起群众斗群众!”那时闲起的人很多,很快家属院就围满人,就听到人们一阵阵的高呼:打倒高母猪!保卫毛主席!—— 闹饿了,就回家吃自已的了。全不想到这样的闹会给别人带来什么。 后来厂向阳院把她弄到厂的礼堂大台子批斗,我没有去看过,因那不久学校就复课闹革命,后来就到了农村。 我没多想我为什么要做这样梦,过不久就把这梦忘了。 74年招工回到父亲的工厂,一下车赵伯伯看见我,他热情的打招呼:“周姐从农村调回来了”。他对我从来就是随小玲称呼我。我一见到赵伯伯心里不真的有些莫名不安;好在他不停的讲我们家属院那些子女调回来了:“汤家屋的最好了,已调回了两个,这次招家属子女又解决一个,就只有个三娃子还在当知青”。当然也摆了些有的家庭一个都没有调出来。在院门口小玲来接父亲时,也高兴的说:“周姐你也调回来,家属区已经调回来好几个了”。他们父女一直把我送到家里。我父母一看我调回来了都流下了热泪。吃过饭后高小玲来玩一会走了后,我就问我的父亲:爸爸,高小玲的妈妈呢? 71年就被枪毙了,还交了几块钱的子弹钱。 枪毙人还要交子弹钱呀? 是的呀,喊你成好人你偏要去当坏人。 听到这里我真的没有想到,枪毙还要家属掏子弹钱(真的十万个不理解) 是七八月份吗? 差不多就是那些时候。 我是在那个时间里也做了个梦。 我就完全的把我做的那个梦讲给我父听,我父亲听后说:后院照相馆的那个王伯伯就私下里跟我说过:“不是你们几个娃儿在那里瞎闹,赵万清的婆娘还不得死,那事你们几个是带了过的“。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心里真切的感到心痛和不安。 后来我成了家,渐渐的淡忘了那事。我女儿三岁时,我们家的日子和那时所有人的家一样过得清平。小日子还是过得去,可我生病了,找好些医院看,中西药都吃了,病就是不好,就是没有查出病来,时而一心里难受,脸色就苍白,人常常昏噘过去,到医院输点液又好了,医生说是低血糖,一连二十多天都是这样,人也拆磨不成形,人真的无药可救了。生病本来说烦,一点好望人是在绝望中的,当然家人也跟着受磨。后来我才道有人风言,风语的说‘是小玲的妈妈来找我索命来了’。白天黑了都在昏睡与不安中,一天深夜我父亲和我丈夫认为我睡着了,他们俩就焦虑的讲着我的病,都说明天到大医院去看。同时他又讲了他们都听的可怕链子声,听到这里,我也信了是小玲的妈来索命了,自已没救了。几年前那个恶梦又在脑海出现,时而又想起,68年那天她望着说那句:”龟儿牛鬼蛇神,挑起群众斗群众”那张咛笑无血色的脸和颤抖的嘴唇和双手,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她家门口烧呢,时而又想起人们批斗她时,她一会儿说红太阳是人们大救星,*来了苦变甜,一会儿反起过来说,说她解放前的生活过得好,几个大洋就可认做好事救活一家人,她有好几皮箱的衣服,她有好多金银手饰,说她前夫垫皮箱都是用金条,惹得向阳院的人到她搜金条,好笑的是她把孩童的也用上了,人民公敌蒋介石坐戳箕,大救星坐飞机。在监牢也是这样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悔恨认错,要警官放了她,时而说自说得有理,到后来就疯狂了呼起反动口号来了,她象困兽一样疯狂挣扎,后来就落了个反革命给毙了。 第二天他们要送我去医院,我说什么也不去医院只是哭,好象白天还好过晚上人再一次的错觉,脸色象一张白纸一样,我大弟弟强行把我用担架把我往医院里抬,那担架象两块钢板一样春意阑珊夹得我不能动弹,全身冷得发抖。到医院后,医生一看我凸起肚了,说说是内出血,看过病历就问,:“月经多久没来了,这时我清醒:“快两个月了”那医马上就怀疑是宫外孕:说对我家人马上手术,人是否求得过———家属签字。一个多小时我下了手术室,确实很危险还晚点就没命,失血一千八百毫升,那时在和南发生纠纷,血库真的缺血800CC血就小命就保住了。 可能是血债血还吧,后来的日子我过得非常的平静。多年后我明白了小玲的母亲,她活在她封闭了的精神世界里,她在病态和扭屈了神精分裂中,那时社会状况又是那样。我也算做了亏心事,我的灵魂深处确实常在愧疚中。
本贴于2006-03-12 21:09:19在乐趣园→海阔天空→华夏知青论坛发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