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甸子的日子里
作者:王德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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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年的夏末,打草的工作又开始了。那时三分场被分成九连、十连,我在九连食堂工作,领导派我去给连里打草的伙计们做饭。 大车拉着白面、油盐、蔬菜以及做饭用的锅碗瓢盆家什,随同大概二十来号伙计来到北山后面的沟里,离河不远的地方已搭好了一大一小两个窝棚,那小窝棚两面窜风,一小锅台,铁皮烟筒用树枝支撑着伸向棚外。支上用树杆钉起来的木案,摆好家什,草甸子的日子开始了。哦,忘了介绍:搭档是一个天津口音的刑满留场人员,外号“二毛子”。和这家伙一起干活你得留点神,一不注意没洗干净的盆他就拿来装食物,真得不时敲打他。 是老天有意考验我们,进驻草甸子得当晚就下起了大雨,在这个用杨树杆、茅草和旧雨布拼凑起来的大窝棚里我们经受了风雨的考验。大窝棚不小两边是铺,两头有茅草作墙遮挡,还有门,可雨还是能灌进来,不一会儿棚顶开始滴水了,幸好我听从别人的告诫,学着大伙先前已在自己铺位的上方衬了一张塑料布。随着雨越来越大,我躺在帐子里,就在我的头顶外滴水开始连成水柱直往下灌。昏暗的马灯在棚子里一晃一晃,睡不着,有人就开始“摆惑”起来,天南地北------,也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天亮了,匆匆起来做早饭。新垒的灶头加上昨晚下过雨,火不好烧,只能一个劲地往炉膛里添柴油。出发了,大家扛着“钐刀”跚跚向草甸子深处走去。望着黑点慢慢消失,我和“二毛子”也开始为大家准备午饭,小河(注)就在二十来米远的地方,把水缸挑满,洗菜就直接在河边,那清清的河水还是非常诱人的,河里时有小鱼一甩而过。 吃什么呢?连队对大伙还是挺照顾的,好象是隔天派人给草甸子送牛奶来,还有蔬菜,肉么就很少有机会吃。再有都是男子汉,粮食不够吃怎么办,包豆包,云豆煮烂后放点糖精盛在水桶里用擀面杖捣,干呼呼的,包好的豆包个大,好填饱肚子也。 夕阳西下,劳累的人们扛着“钐刀”歪歪斜斜地回来了,脸上是汗水,衣背是汗渍,裤腿和农田鞋都被水泡湿了,边走边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扔下工具大伙急着洗漱,有人放肆地脱光了衣服,洗起来多痛快,这里是男人的世界,除了兰天、白云、夕阳、绿色的草甸和远处的山峦。不过还是有人带来了一块镜子,爱美之心不言而喻。 偶尔,连队的女同胞会来草甸子挑草,把打下来的草码成垛,给荒凉的草甸子带来些色彩和笑声。 日子虽艰苦,乐趣还得自己找。那清清的诱人的河水,还有那河里一甩而过的小鱼儿,嗨!借回连队的机会带来了鱼线、鱼钩,再找根树枝一付渔具做好了。趁着开晚饭前的一点空闲,来到河边(其实只能称得上是条沟),下钩,鹅毛管的鱼漂往下一沉,咬上了!再下钩,又是一条。那荒野里的鱼儿呀,也许它们以前从未上过当,那么轻易就上钩了。那是一种叫“柳根子”的小毛鱼,象我们小时候在四平路三号桥、江湾机场等河里捞得的“窜条鱼”。下工回来的人们帮着洗鱼,我看他们手一掐一挤就算完事了,做了一瓷碗,腿长的每人只能沾一下口,那才叫津津有味呢。 记得还吃过一次新鲜蘑菇呢,有一天收工回来的人们兴高采烈地带回一大堆叫不出名字的蘑菇,是用衣服兜着捧回来的。放点肉星星一炒,又解次馋。 九月的北大荒,该是入秋了吧,尤其是在草甸子里。太阳刚下山,一股白茫茫的雾气就从沟底升起来,草甸子的夜晚很冷了。九月八日(第二天是不是星期天?)收工后,很多人都回连队。留在窝棚里没几个人,夜里我冻得利害,就把别人的鸡毛褥子也垫在下面,还是冷。早上醒来,不知谁盛在脸盆里的水都结冰了。九月九日下午,我正在给大伙准备晚饭,面案子上的收音机传来哀沉的声音,伟人毛泽东离我们而去,我放下活一个人站在那里呆呆的------,四周静极了,任哀乐阵阵徊转。(那天下午窝棚只有我一个人,这“二毛子”到那里去了?)天空仿佛阴沉下来,未来的日子不知是祸是福? 晚饭后,大家合计还是回连队,北大荒寂静的原野一行人默默地踏着晚色,只听得鞋底与大地间发出的“沙沙”声,留下那孤伶伶的窝棚。 注:我查了一下网站上“襄河地图”那条小河的正式名字叫“引龙河”附襄河农场(原襄河种马场)地图网址:http://www.xianghefarm.com/map/map.html后记:我刚才查了一下,1976年9月8日是中秋节。此刻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晚上窝棚里剩下不几个人。(2005年8月20日) 留言人:王德民(襄河种马场) 时间:2005-8-20 22:52:0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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