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的故事
作者:在创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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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已退休多年。 1969年3月燕子从福州铁中来顺昌插队,才20岁。燕子身高1米66,大眼,阔嘴,宽肩,粗腰,长得不算漂亮也不丑。 初下乡,燕子仗着自己在女同志中个子较大,干活极肯下力,出工挑鸭笼,收工时带许多柴火,双抢大忙调百斤担,结果一年下来,工分没挣多少,还落得腰腿疼痛一身病。 农民们闻讯,纷纷送乏力草,苦艾,也有送猪腰牛肾。同队男知青大L说这种病得理疗,他可以试着帮燕子按摩穴位,推拿经络。 大L是极灵巧的小伙,身高1米70,大眼、宽额、挺直鼻、身板匀称、动手能力强,干啥像啥,在整个公社,许多女知青都知道红星大队有个俊少年。 1972年底,北风呼啸,大队突然停电。我倚着木栏杆,遥望灰蒙蒙的远山,天上没月亮,只有依稀星光。我的心也沉甸甸的,家乡远在几百里外,父母一天天老了,我的路在何方?身后的知青楼,每个窗口都笼罩在夜的漆黑中。走廊深处一个刚下乡不久的本县小丫头正动情地唱着:“美丽的扬子江畔,石头城下是我可爱的家乡,我的命运啊!”似乎这小女孩边唱歌边在悄悄哭泣。这时大L的房间传出吉他声,大L正欢快地唱着《军垦战歌》电影插曲:“来吧,来吧,年轻的战友,亲爱的同志们,送给你一束沙枣花。”歌声中,我身后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楼梯口闪过,我大声唱道:“燕子,干啥?"燕子从口袋中掏出一段蜡烛递过来,然后小心的绕过我。我低首瞥去,星光辉映下,她眼睛中闪着迷茫,也闪着兴奋。燕子闪入那个门,门“吱”地一声关上了。吉他声嘎然而止,一切似乎都沉寂了。 1973年春节前,公社组织文艺宣传队,大L也在其中。大L吹拉弹唱俱全,又会相声、对口词、跳舞,很快就有了一大帮的崇拜者围在他身边。有大L在,气氛总是很热烈。那年元坑文宣队在县城会演拔了头筹,公社书记见着了大L,脸上也总是挂着笑。此时,公社广播员小王向大L发起猛攻。小王是老文宣队的,当时兼公社演出队导演与化妆师。人说演出队是互画队,男女互相涂脂抹粉,难免抹出感情色彩。很快大L,小王在县城小街,公社大院成双成对。不久大L调到公社中学,(大L是文革前初二学生,公社中学有初一、初二、高一、高二,四个年段)于是顺理成章,大L被送往建阳师专,那是后话。 1973年清明,燕子从福州归来,脸色苍白,走路手捂着腰,背有点佝偻,从背面看像大妈。 我特地找燕子聊聊,顺便将公社文化站发给我们的一本硬皮笔记本送她。我摘抄了俄国诗人莱孟托夫的诗在本子上:“没有病苦,就没有生活,没有风暴就不是海洋。”我说:“;燕子,生活是海,肯定有风浪,你过的只是小小的沟坎。”燕子撇撇嘴道:“你又在写诗了。”我说:“你看你自己成什么样了,你怎能只为一个人而活着。”燕子问:“你知道我和大L的事了?”我说:“你们只能是这个结局。”燕子只是垂泪。 1974年底,全大队知青一致推荐燕子招工进南纺厂。燕子走后七天,又折回大队,带回几包鱼干,虾皮。知青同胞们特地杀了猪款待燕子。燕子说在工厂她这老学徒处处绊手绊脚,她师傅比她还小几岁。 1983年我在南平街头偶遇燕子,燕子胖了许多,身后跟一个小男孩。燕子非常高兴,说自己要调铁道,马上落叶归根了。 1999年底的一个深夜,家中电话铃骤响。我拿起话筒:“请问找谁?”对方竟是大L。我说:“你这鬼不灵的,怎么知道我的密电码?”大L说自己大专毕业后在县城中学,后调镇府部门工作。他问我近况,我大声说:“我还是拉车抬轿子的“下八洞”(下八洞-福州话,意思是下等人),而且不久将下岗。”大L似乎沉默片刻,最后问了一句:“燕子可好?”我没好气地答道:“早调铁路了。”放下话筒,我怎么也睡不着了。我想起初下乡时,大L给我讲的一个故事。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一对商人夫妇在海滩上散步,突然海盗船至,漂亮妻子被海盗掳走。一年以后,妻子乘海盗船归来。商人说:“你到底回家了。”妻子却说:“我是来告辞的。”商人不解,妻子接着说:“海盗整天咬我,他真正懂得爱。”大L又说:“一些女知青非常主动,特别在漂亮小伙子面前,很容易忘乎所以。”我记得当时大L讲男女之间的事时,口气十分得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还想起下乡第三年,一次在小河边洗我的大白鞋,恰好燕子来了。如同许多铁路子女,燕子也率直,热忱。她一把抢过鞋子,嘴里叨着:“你这邋遢鬼,这白鞋给你越洗越黑了。”后来据一位洗衣的村嫂说,燕子为了将大鞋洗干净,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气力。 往事如烟,在眼前升瞻。 大L! 燕子!
本贴于2005-07-26 16:04:49在乐趣园→海阔天空→华夏知青论坛发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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