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山魈

      ——关于上山下乡的回忆

 

山魈在字典里有两种解释，一称猕猴的一个种类，二说是传说中的山里独脚鬼怪。

在我的知青生涯中所遇到的山魈却是一群活泼又顽皮的小孩，他们驱之不去，赶之不尽，３０多年过去了，他们的影子仍在我眼前晃动，这是一段似梦非梦的回忆，在我脑子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３５年前的１９７０年４月２７日，我响应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号召，来到青田县船寮公社姜岙生产大队第二生产队插队落户。当时农村的劳动价值很低，１０个工分值３角钱，正劳力一天１０个工分，半劳力５个工分，男知青一天５个工分，女知青一天４个工分，我们知青在农村的生活便可想而知了。生产队把我和另外一位女知青安顿在生产队牛棚的楼上住下，在那臭气熏天，蚊蝇飞舞的世界里，留下了知青生涯中最难忘却的一页。

那是在下乡后第二年的炎夏，正值双抢农忙季节，一天的田间劳作，累得我刚吃完晚饭便躺到了床上。可就在躺下不久，尚处在似睡非睡的半睡眠状态之时，梦幻般的情景出现了：四五个两三岁胖乎乎矮墩墩全身赤裸着的孩子嘻嘻哈哈地向我走来，倾刻间他们已爬上床来，一会儿围着我嘻闹，一会儿全压到我身上，令人喘不过气来，当时我想喊却喊不出声，想挣扎却又使不上劲，最后我使尽全力睁开双眼，赶紧从床头摸出火柴点燃了煤油灯。此时，原来的场景已荡然无存，黑漆漆的房间里，另一位女知青仍在呼呼熟睡，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吹灭了幽暗的煤油灯，重新躲进了被窝里，当我刚要入睡之时，那几个顽童又回到了我的周围，并重复着上床，爬到我身上。。。。。。，我努力想半眯着眼睛看个究竟，但睁眼全无，闭眼又有，一个晚上就这样反复地被折腾着，直到天亮他们才在我眼前消失。

下乡前，我是毛主席的“红卫兵”，居委会干部，绝对不信神不怕鬼，所以对那天夜间所发生的一切我并不想大声张扬出去。第二天，在田间劳动时我无意中向几位老农民透露了夜间的遭遇，老农们听后告诉我这是遇上山魈了，并解释说山魈是小孩死后不出世的游魂，只要晚上睡觉时用女人的裤子倒挂在床头，或用蓑衣铺在床顶上，就可以赶走山魈。

当晚我就采用了老农教给的办法，但结果并不灵验，头天晚上的那几个顽童照样不请自到。第二天我对老农讲，所赐办法根本无用，老农又教了我一招：在床上压把镰刀、柴刀之类的铁器可能会好些。

第三天晚上，我又暗暗地照着老农的招数去做了，但一连几天下来，老农的方法还是不灵验，小鬼们依然来去自由。我终于害怕了，于是就去找大队支书，支书对我说：“毛主席最伟大，鬼神都怕他老人家，你把毛选四卷、毛主席画像、毛主席像章布置在床头试试看。”当晚我照支书的话去做了，床上不仅放了毛选、毛主席画像，而且在身上别了好几枚毛主席像章，枕头下压了把镰刀，我以为当晚可以安然无恙地睡上一个囫囵觉了，可是依然如故，小鬼们照样与我纠缠不休，和我同房间的另一位女知青见我天天遇上小鬼，他也害怕了，就搬到一位农民家里和农民的子女住到了一块，牛棚的楼上只留下我一个人住。

万般无奈之下，我回到县城家中作了一个星期的“避难”。但是一回到我那知青房内，可怕的夜晚小鬼们总是驱之不绝，赶之不尽。不久，我只好投奔到相邻的留岙村知青朋友那里住了，说也奇怪，从此以后我竟彻底摆脱了山魈，只留下了那深深的回忆。

我是无神论者，也是一名医务人员，但在插队落户年代遭遇山魈的事至今仍是深埋在我心头的一个迷，斩不断，理还乱。

（说明：这是昨天晚上收到一知青朋友托人捎来的一篇回忆文章，作者当年是一不到20岁的小姑娘。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建议收入华知“个人回忆”栏目——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