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插队纪实 一七
作者:郑G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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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水库漫遊夜行野峡谷 寒风袭人独自把家还 富县开展了农业学大寨,两年上纲要农闲人不闲的冬季水利工程,准备在牛武公社以东 我不愿意在村里呆着就跟着安百玉一起去牛武看看水库,牛武公社地处富县以东约 牛武柳梢湾水库工程是加宽加高一个长约 百玉的姨住在牛武公社附近管头村,他姨父在富县中学教书,家境比较宽裕,他带我去看望他姨,我在他姨家看了半天文革前的高中物理课本,受益匪浅。百玉的姨说:这达的后山就是树林,林子里的核桃、木耳好着哩!核桃一分钱四个,大木耳晒干了还有这大。她用手一比说:有猪耳朵大(北京卖的干木耳才有五分硬币大小),两块一斤。夏天还有鲜野蘑、野兔……。就是山路不太好走。明年你夏天来这达,让我娃带你到山上耍去。 在水库逛了三天, 顶风赶到雷村对面的塬畔时已是五点半了,天马上就要黑了,还要翻一个大山沟过一条小河,走十里山路,沟里经常有狼豹出没。路过塬畔的杨家合村时,我想在村子里找根棍子好对付狼,正好有一个婆姨推完碨子卸了驴,大概是到饲养室还驴去了,但驴套还在碨子上挂着,我看看四周没人,就上前把驴套上的枣木棍解下来,拿在手里抡了抡还挺合手,一溜烟跑出了村。富县与北京时差约30分钟,寒天催日短,刚出村天就黑了,下沟的路是羊肠小道,那天是 两塬间的沟底更是黑不可测,四周都像竖着一堵堵黑墙,可见度 第二天大队支书满仓告诉我今年征兵工作开始了,知青可以报名参军,让我积极报名参军。我当即表示报名参军,其他三个男知青也都报了名。 12月初媒体又开始鼓吹乱整人的业绩:从1970年2月开展的全国一打三反运动,截止到1970年11月,共挖出叛徒、特务、反革命分子1840000多名(按5%的指标凑),逮捕了284800多名。文革后被冠以优秀共产党员桂冠的张志新就是在一打三反运动中以‘现行反革命’罪名在 天气越来越冷,夜间室温已达零下六至八度(室内外同温),队里给女生找来一个带烟筒的小铁炉,又从牛武煤矿拉来一车石炭(18元一吨),我们每天晚上在女生宿舍聊天烤火取暖,直到她们睡觉我和周才回到自己胜似冰窖寒气袭人的屋里。我们屋的火炕已经拆了,用两块木板搭了两个单人床。屋里除了两人的体温外只有油灯不到半寸长的火苗还有一丝热气,煤油灯的火苗被从门缝刮进的西北风吹得在灯芯上乱跳,连这一丝热气老天爷也不想给我们留下。睡觉前放在桌上的一杯开水第二天早上就连根冻成冰坨,手脚也生了冻疮又疼又痒。要不北京人说有钱不住东南房,冬不暖夏不凉一年中有多半年得受罪。 我回村时是初夏,冬装都被家里带到河南干校去了,我到现在只穿了条薄呢裤,上身穿了件空心棉袄,头上带着顶老鹿的单呢军帽,这套行头难抵高原寒风冻得不行,我决定回家去。第二天找队里说明理由请假,队长不敢批,大队派老高来跟我谈话。老高说:上级的政策还是提倡知青就地抓革命,促生产。没有特殊情况不批假。何况征兵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你如果在这达当上兵家里不也是很光荣的吗。我伸出又红又肿的双手来说:你看我这手冻得胡萝卜似的满是血口子,怕是还没等上征兵我就成冰了。他说:等下我给你寻副手套,你要是没衣服过冬我把我的军大衣借给你。他见我不言传,以为我接受他的意见了,安慰了我几句就走了。其实他和我心里都明白,就凭我的出身在那个血统论猖獗的年代里根本就没希望当兵,他走后我就开始收拾行装,自己写了一份证明找铁刚的媳子缑百叶(铁刚去工地了)盖了个章。安春保说送我到洛川。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明天开路。 在粮店旁公路边的大车店住下,在大车店遇见了农业大学马车队的几名教职员工,他们赶着十二匹高头种马拉的四架大车也在这住店,我跟一个车把式打扮的北京人聊了起来,原来他是农大的教师,他说农大准备从北京迁往延安地区甘泉县的一个叫清泉寨的山沟里。他们算是先遣队,大队人马不久将开赴甘泉。他还说:以后北京知青将是农大招生的主要对象,并希望我今后成为农大的学员。我说:我出身可不算太好,你们招生时讲不讲成分。他说:……重在表现吗!你在这儿呆了两年,觉得这儿怎么样? 我告诉他:陕北一是缺水,靠天吃饭,不是旱就是涝,塬上怕旱,川地怕涝。旱时河干井枯塬上人喝水都困难,涝时水土流失严重川地庄稼颗粒无收。农村几乎99%以上没电,就连富县县城也就靠柴油发电机每天晚上供四、五个小时的电,农村更是连柴油机也买不起,根本无法进行抗旱排涝。二是缺肥,土地贫瘠亩产低。三是缺良种,现有粮食种子已袭用了不知多少代严重退化,地方政府不重视良种的培育工作。四是缺专用机械,大量的坡地不适宜使用通用机械耕种。五是广种薄收农民吃不饱肚子,逃荒要饭的多。六是地方干部欺上压下吹牛成风,排外倾向严重。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占。不过陕北的桃、苹果和香瓜比北京的味美,只是农民缺乏嫁接技术和资金,我们在这战天斗地两年了,对现状没有丝毫改变,我在这可呆腻了,你们来了可能会好些,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他说:你真会开玩笑,中央都这么关心陕北知青,你们一定会大有希望的。我说:两年多了,社会上一直歧视我们,我第一次听见有人说知青的好话。他说:我的两个表弟都在内蒙插队,那儿比陕北富点,不过也挺苦的,回北京时也受歧视,所以我挺理解知青的苦衷。 后来农大在甘泉县的清泉沟奋斗了两年多,花了上百万元的投资,学生没招一个,课没上一天,全体教职员工却受尽了各种摧残和磨难。生活极其艰苦,那里交通不便,清泉寨离西延公路约 当晚在大车店盖着分不出颜色的被子睡了一宿,早上五点半我就去车站排队买票,在车站门口停着几辆挂北京车牌的大卡车,司机正在给车加水,我上前与一个司机搭话,请他看在老乡的份上让我搭车去铜川。司机说:上级有令凡是回北京的知青一律不让搭车,去延安方向的可以。我乘他不注意偷偷爬上了后车厢,这是辆空车,车上有几块帆布,我枕着我的书包躺在一块帆布上,把另一块帆布盖在身上。大约六点多车开动了,虽然有帆布裹身,但岂能挡住阴冷强劲的寒风,我下身就穿了条粗呢裤,脚上只穿了一双单球鞋,不久手脚都冻僵了,还不敢活动腿脚怕弄出声来被司机发现把我轰下去。 洛川到铜川约 火车上倒一帆风顺,买张到临潼的通票2.6元,西安站可自由出入。 那一排屋子除了我家另外还住了三户:曹(鸿謨)家、付(金印)家、严(复昌)家。曹叔和付伯伯是铁道部车辆局的工程师都是东北人,严叔是前铁道部部长的秘书,是武汉大学某届中文系的状元是南方人。说来也凑巧曹家的大儿子曹福是北京社会路中学67届初中生,也在 新蔡的农副产品十分丰富价廉,自由市场上的活鸡、鲜鱼0.38元—0.50元/斤,鸡蛋0.60元/斤,四指膘的肥猪肉0.80元/斤,县城里街上的商店日用品较齐全,饭馆几乎是昼夜营业,街上的红海洋、大标语似乎也少些,除了粮油、布匹要票其他物资都敞开供应,我感到惊奇是在各种票证满天飞的中国大陆上居然还有这样一块世外桃源般的风水宝地。市场没见到一个管理人员,可是做买卖的老百姓秩序井然,没有假货也没有注水肉,百姓安心度日,似乎没人教训他们改这创那的,也没见过政府职员、地头蛇和警察在公开场合欺压平民的现象,电影院里每晚上不是放电影就是演戏,几乎天天满场。 在农村大都住的草顶土坯房,窗户很小屋里光线昏暗冬天显得潮湿阴冷,人们的穿戴比陕北好一些,但并不富裕,市场物价对干校带工资的干部来说是低廉,可对农民的收入来说并不算很低。他们很少上街买肉类消费,主食是大米、小麦、玉米和红薯。大人们的面部表情比较木纳,人人似乎都挺忙碌,天晴时妇女坐在家门口切白薯片,男人们用线把切好的白薯片穿起来挂在房檐下、树叉上晾晒,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在泥泞的街上踢毽,老人们坐在墙根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用土块、草棍下五子棋。这就是当时河南一个远离铁路的小县城的景象,也许是当年的县革委会主任治理有方。 干校经常对学员和小青年(在干校打工的干部子女)进行阶级教育,隔一段时间就吃一顿忆苦饭或请贫下中农代表来干校作忆苦思甜报告,忆旧社会的苦,思新社会的甜。河南老百姓是实诚的,贫下中农在忆苦会上忆的是59年—61年三年自然灾害……:……这辈子就那三年苦……。那时连续两、三年遭灾,地里打不下粮……,……县干部把生产队长吊在房梁上,不交粮下面就架起碳火烤全人……。……农民把一点点口粮埋在地下……,……工作队抓人、拷打、搜粮比日本人、国民党都厉害……,……不给粮就拆房……。……老百姓吃观音土、树皮……,……直到70年信阳地区无大树……。……揭开锅盖是婴儿的尸骨……换孩子吃……,……虽说不上尸横千里,饿莩遍野……但方圆几百里……有的村死绝户了……。……信阳地区饿死十余万人……。信阳书记被枪毙……,……他听谁的……?……农口夺粮是他的专利吗……?他是欺上,还是被迫……,……为何如此残忍置老百姓的生死不顾……。颠倒的理论……他是老百姓的父母官还是纳税人是他的衣食父母……?!他浮夸虚报不过是想争个面子,一是为显示自己的政绩,二是为替上级领导办几件实事……于是黄泉路上就多了十万冤魂……怪谁……?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替罪羊,而那些决定政策的幕后人却逃脱了干系……。事后中央调来救命粮……,又撑死不少人……。这哪是忆苦?分明是给社会主义抹黑!干校的楚代表(军代表)勃然大怒:给我查他的出身。……查了三代都是正宗贫雇农……老楚也无可奈何……。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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