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插队纪实 一三
作者:郑G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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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偶觅传书笑谈酸女怨 北京支延插干进雷村 另外在较窄的沟口打坝拦住雨水冲下来的黄土,称为淤土造田。只要坝不被洪水冲垮,三五年后就可能淤积起一大片平地。这种办法对短期治理黄土高原水土流失倒是有一定的成效,只不过工程量大见效慢,坝内的植被遭覆盖,沟里众多的天然泉眼被堵死,坝一旦被洪水冲垮,将造成更大的水土集中流失。在打坝时西村的知青李跟村民尉文学骚情胡喊号子:…我是你先人呦,唉海呦噢…。尉姓老乡们一听就恼哈了,敢拿我们的先人开涮反了你啦!满刚说:叠他个狗日的。要不是别的知青紧着劝,李差点遭来老乡一顿暴揍,回村后李还心有余悸地见人就叨念赔礼道歉。 经过一年多的感情交流,一些男女知青间的欲火也由偷情暗恋羞于启口逐步升级为急火明仗书信来往,一天在地里干活休息时,东村的女知青崔偷偷地塞给西村的李一份书信,不想隔树有眼在递交书信的瞬间恰巧被坐在树后的陈看见,陈还听见崔悄声嘱咐李回村后再看。李色心难熬找了一个避人的草坷落里装着罢哈去了,边拉屎边展开情书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陈趁李聚精会神看情书时悄悄地走到李的身后,一把将情书抢过来撒腿就跑,李提着裤子跟着后面就追,大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他们前窜后追地跑出了半条沟,陈被土块绊了一跤,李扑上去把陈摁在地上,原来在抢几张纸,李虽然骑在陈的肚子上怎奈何陈的个高胳膊长,李还是够不着,李只好边作揖边求陈还给他,陈可能心软了把那几张纸还给了李。他们之间可能还达成协议,至于抢什么东西,陈只说不知道还没看就被李抢走了。 下午下工回村吃饭,李把外衣扔在炕上就和面去了,我肚子不太舒服想找几张纸上厕所,见李兜里露出几张揉皱的信纸,以为没用了就顺手拿着去厕所了,我蹲下打开信纸一看原来是崔写的情书密密麻麻地写了四篇,一年前的悬案终于揭开了,更确切地说这是一封崔对于的挑战书,信中有一半的内容是对于新的人身攻击,说于是酸菜缸里泡出来的喝着老陈醋长大的小市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女人之间为争风吃醋,相互嫉妒仇视的心理表现得淋漓尽致,从信上看她们积怨甚深,崔想让于知道‘我不是好惹的,要用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也不知道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又把信拿给张、车、周、史看。他们看完后纷纷发表个人见解:这才来一年就搞两,要扎根一辈子他还不得搞上三五十个的。这才搞两就要掐个你死我活的,要是真搞上三五十个还不得天天打得头破血流。这事咱就装不知道,看小狗子明儿怎么向崔交代。要不就把信交给于新,看她俩怎么掐。周说:陈跟我说这事来着,我还跟陈打赌不出三天我准能把信弄到手,这不,一天还没到就到手了,对这事咱还是装不知道的好。于是他当晚把信烧毁。 李可能以为信丢在沟里了,晚上拿着手电下沟了,深夜才归。第二天周看李垂头丧气怪可怜的就对李出卖了机密。陈知道后直埋怨周说:那天我俩抢的就是这信,这么有趣的信没让我看就烧了,真可惜! 于、崔二人各怀异心为了共同的目标展开了明争暗斗,果然都不是好惹的,二人一见面就互相扭头背脸地挖苦对方,崔说:土劲。于回:酸样。冤家路窄两个月后二人一块被分到富县邮电局,据说在邮局二人虽朝夕相处但还是水火不容。我71年8月调离富县时和崔谈起此事,崔说:我就是觉得于太霸道了,想恶心她一下。俗语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雷村的八个女生凑一块,消停下来怎么也得演上两出闹剧。 情书事件后我搬回东村满刚家去住了,满刚的妹子艾英春节前已嫁到地洛河村去。富县吉子现公社的地洛河村也是个大骨节病高发区,那的村民都喝石缝里渗出的泉水,水中可能也是高氟缺硒,村里大部分人不是拐子就是罗锅,可他们的上肢都还健康,艾英的公公腿畸形走不了路,可他用臀部和双臂行走自如,还能担水。满刚家里就剩下他们娘俩了,晚上满刚拿出两包恒大牌香烟来说:这是刁的哥哥来取行李时留下的,她哥哥的烟瘾真大,一天到晚烟不离口,这是最后两包我特地为老弟留下的。 满刚告诉我,这两个月陈和吴也谈起对像了,天一黑二人就往疙崂(没人的旮旯)里钻,一撇就是半宿,被村里的老乡在包谷杆后面撞见过两次。真是两月不见,当刮目相看。想起去年夏天一场说不清的风流官司差点没把陈气死,去年麦收时某天陈去安武德家吃饭,正巧那天只有武德的婆姨西艾带着个吃奶的的娃在家,陈平时爱耍贫嘴就在屋里和那婆姨斗开焖子了。事后那婆姨跟武德和他大说陈调戏她,武德和他大安宁丁就气势汹汹地找陈质问,那婆姨还抱着娃与村里婆姨们乱编排说陈抱着她亲口口,还要…,闹得满村风雨,搞得陈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气得陈在炕上躺了一天没吃饭。最后在队干部的调解下此事不了了之。贼咬一口入骨三分,陈一直耿耿于怀,一朝遭蛇咬好长时间不敢单独和村里的年青婆姨贫嘴了。 听了满刚的叙说,我挺高兴地说:这回他们俩如果谈成的话倒也还算般配。来义说:祖培和国芬两人个子还棒结,哇的娃个子也一准驮太(高大)。学斌说:兆威你还不赶早寻一个,西村的李都寻了两个,祖培也寻下一个,过后兀些知青女娃都被他们都寻下了,你不得打光棍咧。我说:那我就到绥德寻去…。安中伏忙说:到那达帮老弟也寻上一个,咋样?我说:莫麻瘩,交六百,我给你们这些光棍一人寻一个。满刚挤兑中伏说:哈(瞎)中伏人碎心花锤子驮,你哥还没寻下你就急着寻,寻下个让你哥先用咋的?中伏骂道:奤倯!你用过你嫂?满刚跳起来骂道:个驴日的,倯娃再胡日厥(骂)把你驴毬的倯叠出来。中伏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虽不是满刚的对手嘴里却还在日妈日妹地乱骂。满刚摁住他叫一声:来!给这哈(瞎)驴毬看瓜。在中伏杀猪般的叫声中一帮娃把麻杆似的中伏的头塞进了他自己的大裤裆。 教小学的 去年知青办用我们的安家费为知青集体订了一份陕西日报,好歹十天能看上一回晚报,今年看报的待遇被取消了,由于家迁干校收音机也未带来,消息更闭塞了。有一次我去公社找革委会主任办事,到他办公室一看,屋里没人,门也没关,我进去坐在桌旁。见他办公桌上有几张参考消息,我拿起翻了翻,是有关美国阿波罗蹬月的连载,我忙把报纸都迭起来塞进了书包。事也不办了,提起书包就溜出了革委会的院子。后来每回去羊泉总不忘去看望任主任,顺手亥上几张报纸。我们当年就是这样了解世界动态的。 插队的第二年知青大都不愿为2个工分出早工,一早上干两多钟头才4分钱,就够买两盒火柴的,有这功夫不如睡个懒觉。春困秋乏夏打盹,此时陕北正是春夏之交,又困又乏总觉得睡不够。有时懒觉也难睡安稳,经常有些婆姨女子早起没事干就在门外唱小曲似地叫早吵觉。 一天早上太阳刚露脸我睡得正香,就听见门外有婆姨拉着长声叫:啊…兆威,个懒倯,咋还莫起哩?日头照上沟子咧。一个婆姨跑到门口趴着门缝听听没动静,又拍几下门接着叫:懒倯,咋不言传,你死哈哩?尹海婆姨说:悄悄哈,莫吱哇,兆威一准梦他媳子哩…!长友婆姨说:胡冉哩,兆威还莫媳子哩,兴许夜个知不道梦上哪个嫽女子咧,怕是梦豁走了羊,乏得起不来咧。嘻嘻嘻,婆姨们不怀好意地哄笑着。 尹海婆姨叫道:兆威!想要媳子莫?给你寻上个嫽太太的,咋样?长友婆姨叫道:实情地话哩,兆威,你想寻个咋样的嘛?另一个婆姨说:我村上有个好女子风光得很,白灵灵的眉眼嫽得太,还莫寻下婆家哩,那说亲的人哟…!多太太的。兀女子是县中学回乡的学生娃,眼窝傲地很,说是要由着自家栾爱,想要寻个大学生文化人哩。她大说哈咧,寻个北京娃彩礼钱不要哩。兆威,想要不?给寻下个媳子看你可敢还这懒!嘻嘻!尹海婆姨又叫道:诶呀…着嘛!兆威,听哈咧?彩礼钱都不要咧!给你说哈,咋样?你咋还不言传(说话)?真果地话哩,想好喽啊不敢耍笑,后晌寻我言传,买双孩(鞋)我给保媒去。嘻嘻! 我听着有趣故意闭着眼躺炕上不理采,由她们叫去。两个胆大的女子悄悄地推开窗,噗,一块胡奇(土坷垃)砸在我身上,砸得我一机灵。猛一睁眼,她们却嘻嘻笑着,骂声懒倯跑开了。真是三个婆姨一台戏,这帮倯婆姨也真会糟改人,搅的我早觉也睡不成了。 应当说老鹿的计划是相当不错的,全雷村的知青合并到东村的灶上吃饭,每天由一男一女两个知青搭配做饭,老鹿自己也不例外,正好八对,每对做三天饭,做饭的人请队里酌情考虑补助工分,另外再买几只小鸡,母鸡长大了可以下蛋,公鸡可以吃肉,老鹿还按山东模式设计了一个大鸡窝,村里老乡给我们送来一公五母半大的小鸡。老鹿还带着我们在院里打了个猪圈准备养头猪,剩饭泔水可喂猪。还规定知青不许睡懒觉每天必须出早工。老鹿头一个多月还身体力行与知青同吃、同住、同劳动。他干庄稼活还真不外行。老乡们直夸他说:要是北京多派些像老鹿这样的拿着公家的钱替咱村里干活的干部那该多好啊! 16个人一个灶,菜的来源是个大问题,天天是老三样炒土豆丝、酸菜、辣子面。轮到我做饭那天,我找到杀牛的尉兆武,他在院子里种了几棵洋柿子(西红柿),村里人不识货都不吃洋柿子,兆武说:洋柿子的种子是从北京带回来的,每年都种几棵摆着好看。我说:洋柿子好吃的很,你不吃就给我摘几个。兆武就给我摘了几个青西红柿。我回去做了一锅西红柿鸡蛋汤,虽说生西红柿不太可口,但大伙还是很惊奇地问:不会是从北京寄来的吧!改善伙食的机会并不多这时节青菜实在太少了。 以后的几天里老鹿和知青们逐个谈心,了解知青的思想动态,肃清知青中的不良思想倾向,西村的知青李出于某些目的把我平时对文革的一些看法及对知青的评论和随手写的顺口溜向老鹿告密了。 第二天我主动发言,我首先承认我对社会的某些阴暗面(不敢说是错误)看到得过多些,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应该承认客观存在的现实,我的失误是只看到些阴暗面,对光明的未来缺乏信心。又由于自己过去看中、外的历史旧书比较多,联想力较强,思想相对比较活跃有饽于潮流,说了些过激的话,但有些话是周总理召开座谈会时知青们对周总理讲的,周总理可没说这些话是反动的,也没说是诬蔑大好形势,如果不是知青们向周总理反映真实的阴暗面,周总理为什么感到对不起延安老区人民,为什么派北京干部到延安来?当然我对社会过快的改革思潮要有一个从不适应到适应的过程。至于听苏联广播我们只不过听听歌曲,在座的百分之九十的男知青都可以作证,再有我写的那些东西还未达到诗词的水平不过是些顺口溜,是在去年下连阴雨时心情郁闷的情况下写的,我还写了一些歌颂贫下中农的诗歌为什么没人向您汇报?毛主席教导我们:……。 我发言后,其他知青也纷纷发言有批评我的有赞扬我的,姓白的女生(我做饭的搭档)说:他经常看一些封、资、修的旧书,连做饭时烧火那点功夫都看,所以世界观受资产阶级思想的毒害较深,以后要多读毛主席的书,改造世界观。最后老鹿作总结发言:他认为我的检讨发言水平还是较高的,认识也是深刻的,认为我的本质是好的,父亲虽是知识分子但以前在勘测队工作过,也可以算是工人阶级中的一分子了,家庭出身也没什么大问题,主要原因还是受了旧书的影响,是属于思想认识问题,今后要加强世界观的改造,要多靠拢党、团组织,要加强对新生事物的认识和理解,对于最高指示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深理解。要安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丢掉包袱轻装上阵…。此后直到老鹿负伤住院,对我的印象一直不佳,按当时阶级分析的观点,像我这样非工农家庭出身的人顶多是一个可团结教育的对象。再加上他认为我思维异常遇到不平事爱直言不讳发表与他人不同的见解,是个反革命修正主义的苗子。 有一次我偶然看到几份老鹿给知青们写的鉴定,基本用词都大同小异,其中有一句话却分人而写:该同志接受新生事物快或该同志对新生事物有一定的抵触情绪。他的思维是把社会上提倡的一切蛊惑人心的思潮都当成新生事物,自己却缺乏科学的鉴别能力,搞不清新生事物和新鲜事物的区别。其实那些人最怕老百姓接受新生事物,他们曾宣布所有西方国家的对华广播电台都为敌台,并设置强大的电波干扰,直到现在私架卫星天线仍属违法,香港凤凰卫视节目禁止在北京有线电视台上公开放影(有声)。实际上中国历年提倡的新生事物并不见得都是符合科学规律的好事物,而大多是属于个人的心血来潮,最可怕的是用个人的只言片语就决定了国家和人民的命运。大多数中国人的思维在这点上向来就没有解放过…。我国几十年来所谓的新生事物基本上都经不起实践检验而是短命的,这也是造成中国科技落后至今还是发达国家的装配车间的一个重要因素。国人讲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我担心这些鉴定以后可能要入个人档案,属于黑材料一类的东西,我一不作二不休把老鹿整的这些材料都收起来,留着以后上厕所慢慢享用。老鹿一直到他住进医院也不知道这些材料哪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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