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非典型的日子里(26-27)
作者:老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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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请大家原谅,不太想说什么了。 今天那个得非典的学生去世了。他的名字叫周晟,28岁。到电影学院来进修美术,广告设计专业。我没见过他,但听同学们说这个孩子为人厚道,因此有很多朋友。他知道学习机会不容易,而且家境也不宽裕,也许这是他这一辈子惟一的学习机会,因此就格外珍惜,到处蹭课听。我不知道他听过我的课没有……十天前还欢蹦乱跳的一个青年就这样走了。想想实在不敢让人相信。 今天就说这些,哥们姐们保重了。 一个同学的来函如下: 今天还是值班,北京太萧条了。这么多年我没见过这样的冷清:大街上没什么汽车,饭馆里的大师傅在平日生意最好的时候却围在一起打牌,往日拥挤的公共汽车上竟然只有一个人!有个小伙在打出租车,但等了半天也没有……这是一种让人心疼的萧条,心疼。 学院自然还是没有人,我依然给所有在学校住宿的孩子打了电话问他们的情况和体温。然后狠狠地批评一个男孩的创作,在他的眼睛里,周围的人都是卖淫女、同性恋、吸毒者或者性变态……我说,你难道没看到生活中这些人毕竟是少数,而只有在你的作品中才是多数吗?我还说:如果你这样写,我就给你个不及格,因为我不能告诉我的学生你可以对生活抱有这样灰暗的观点。一个人如果专一描写生活的污浊,人们就会转过身来看看作者是不是污浊。因为只有戴了污浊的眼镜才能把生活都看得污浊。也许本来在这个时候我应该宽容一些,而且有人说艺术问题和世界观是两回事儿,老笨你管得太多。但我总是忍不住。后来那个学生很伤感地对我说:老师,我不是存心这样搞的,其实前 一个没回家的漂亮女孩来到办公室和我聊天,她是新疆来的孩子,过去是个主持人。我给她一个题目:一天,有一个同学被发现得了非典,于是和他有过接触的人就被隔离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了。他们共同住在一起十五天。你能告诉我这十五天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什么吗?姑且把这个故事就叫做《十五天》吧。其实,这是我们剧作训练中的“题材分析”练习。她很高兴,走了。 本来以为今天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消息的,没想到到了快下班的时候,一个电话过来,什么全完蛋了。电话那边说:听说××老师已经上呼吸机了! 我知道,他的生命到了关键时刻,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挺住。就在我值班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那里无助地挣扎…… 我知道自己比较脆弱,我记得我在论坛上说过我怕死。那是真话。我看着亲人死去已经不是一回了,所以我在很多时候会问自己:你知道哪天是你的吗? 我告诉自己,生命没有什么注定的意义。生命是个自然界的物理过程。 非典过去我会干什么?我的生活会和没有非典以前一样吗?我不知道。 应该勇敢一些,让我的学生看到他们的老师是多么坦然。那女生说:老师你是我们的精神支柱。我没回家是因为这里有你在。你在身边的时候我好像就能够心情平静。 可他们不知道,我的心情有多么糟糕。 我们学院的老师有很多在岗位上 我们学院的书记虽然有点概念化,但他真的是个挺朴实的人。他一直在岗位上。另外,我们的一个张医生因为学生要隔离,他必须照顾,就和那些学生隔离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里,我有很多天没看到他了。因为那个门是上了锁的。我的一个同事叫 我经常会在学校的宿舍楼里看到老师们的身影。另外,学校的工友们天天都在工作,消毒。那些农村来的女孩子看见我很高兴,告诉我她们很害怕。可她们有这份工作不容易,所以谁也没想回家。 学院为学生们安装了闭路电视,放外国电影。还打开了广播喇叭,给学生讲非典知识。我的一个学生就在那里管理喇叭了。 我们系的支部书记在家里每天向全国打电话。问学生的情况和体温。我很感动。 我们学院的老师真的是很尽职的了。当然,我说的是留在学院的老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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