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念下乡30周年
作者:葛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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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 在“伟大人物”别出心裁的指示下, 因为家庭既无背景又无门路,倒霉的我因为成绩太好,上了全省最好的重点中学,而下乡的地方却是全省最差的地区:西昌盐源彝族自治县,全县30万人口,少数民族占了25万,好在照顾大城市的学生,加上人数又少(因为学校里的人大多数不愿意到这么远的地方去,1200多人的学校,下到盐源只要200多人〕,所以将这批学生放到坪坝地区的汉族人那里。 经过4天路途的艰苦跋涉(因当时成昆铁路未通,要坐整整4天的汽车,这对于一个晕车的我,无疑是一种巨大的身心折磨〕,终于来到了四川与云南的交界处盐源县(盐源的泸沽湖至今保留着中国唯一的母系制度),那儿的农民们几乎无人离开过县城,更不要说到大城市转转了。他们穿戴及生活习惯与少数民族非常接近,例如:一生从来不洗衣服,从来不洗澡,从来不用手纸,甚至从来没有内裤,连妇女们的特殊情况也只是多穿几条裤子而已---。知青的到来,无疑给平静的山区农民带来爆炸性的新闻,农民们纷纷来看我们,他们的眼光使人想起动物园游人看稀有动物的眼光。我们就是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打开行李背包,住在了我们一生都没有见过的用泥土垒起的标准“土屋”里。当夜,因极度疲劳,糊里糊涂就在我们的土炕上睡了一夜。 山区的劳动,对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孩子无疑是最严重的考验。第一天的劳动,就是背牛粪,就是用一个竹子编得粗糙背篓,到牛圈里,把带草的湿牛粪装进背篓里,背在背上,运到田里当肥料。因为我们知青没有挡背篓的羊皮,牛粪背在背上,牛屎汤汤顺着背上流,把我们的衣裤全打湿了,真可谓是“满身的牛粪水”。由于缺乏锻炼,从表情上看,牛粪的重量几乎把我们的身体压垮,然而实际重量却不到农民们的一半,当然我们无法挣到与农民同样的工分。另外,还有背羊粪,虽然重量没有牛粪重,但羊粪里全是跳蚤,而我们这些城市里的学生那里遇到过这种情景,我们的手、脚、脸及全身皮肤都被咬肿,然后抓烂、流水。有的同学为了防跳蚤,把六六粉撒满全身,几乎中毒。还有担人粪,100多斤的担子压在瘦削的肩头上、18寸的细腰上,几乎把筋骨折断--- 艰苦的劳作几乎把人体压垮,然而生活上更是惨不忍睹。因为盐源是海拔3000多米的高原地区,那里的紫外线十分强烈,那里的农民们都戴有包头布,长长的布条盘成一大盘戴在头上,就象戴了顶草帽,而我们知青,什么也没有,顶着烈日硬晒,尤其是女生,脸上、手上的皮肤被紫外线烧伤,发红、起笳、脱壳---。在春耕季节,因为山上雪水溶化流入水沟再流入田里,那水,不知是太冷,还是碱性太重,在田里劳作一天后,晚上回来,在昏暗的油灯下,发现手上和小腿肚子竟然冒出一串串的血珠---,真正的悲惨世界! 然而,维持生命的吃饭问题却又成了我们知青的大问题。因为盐源农村有半年没水,无法种采,农民们用很多大坛子阉许多菜,他们可以吃半年坛子里的菜,而我们知青刚下去,什么也没有,更因为当时四川的武斗,把西昌通往盐源的金河给截断了,可怜第一年供应知青的每月半斤菜油也泡汤了。知青们没菜吃,只有当叫化子去挨家挨户要,有的好心的农民给我们一点咸菜就算上等佳肴,心不好的农民给我们连猪狗都不吃的发了霉的豆渣园子。有时候,我们实在没有吃的,就去偷队里的牛饲料(烂四季豆)和猪饲料(小土豆),恐怕比白毛女还悲惨! 还有更多、更悲惨的例子,我已经不想再举了! 总之,几年的非人的知青生活让我们彻底的脱胎换骨,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那“伟人”为了保住江山“千秋万代不变色”,把我们这些青年学生弄来垫背,使我们该学习的时候不能学习,该工作的时候不能很好的工作,残酷地摧残和浪费我们这代人的黄金时代,给社会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我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时代的进步,“老三届”问题应该在历史上有一个正确的评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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